《[盗笔同人]终极之极(斗文为主,解密向)》作者:茶縻 在内蒙古的大草原上,有一个绘有中原神话故事的祭坛。年少时到内蒙古练手的张起灵,无意中和寄住人家的孩子一起发现了这个地方。 对两个孩子的血有反应的祭坛,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背后掩埋了什么? 在藏海花里,有一个与佛教起源于同一关键因素的文明。这个文明非常神秘,在一次中外合作,依据玄奘西行路先进行发掘的考古活动中,一位自称是张起灵的英国华侨拿出一幅高昌王墓葬的丝帛画。 究竟充满机关粽子、陪葬品的墓室,和幽暗象征六道的地下世界,哪个才是真正的高昌王墓葬? 在天山的峡谷中,传说中来自地狱的狼、神秘的半截梯子、从未被发现的千佛洞窟…… 唐贞观十一年,张家的族长和一队僧侣远走西域,后来他只身到达印度留下了关于古代佛国的重要线索,佛国里神秘的青铜树、充满尸鳖的水域、不提在手里所有景象就会不见的圆东西、婆罗门教与佛教终极的梵… 究竟千年佛国埋藏的佛教密宝是什么? 最后的真相走向何方,终极的极点是什么? 欢迎收看本文哟~ 这文我虽然选了无CP向,但是主角是黑瞎子和张起灵,文章里无字母君、无两人你浓我浓式感情描写。如果想发现JQ要靠读者的脑洞(哪里不对)。文中不会有体现任何爱情互动,但是会有暗梗各位可以愉快的去发现。 所有文中补充设定都尽可能建立在三叔到今天为止所发表的所有盗墓相关文字内容内。以后三叔发了新的内容如果与本文有冲突。。。那么OTZ愉快被打脸啪啪啪~ 其实盗墓笔记原著有很多空白的时间段,这个文就是写空白时间段中的故事两个斗神下的斗,试图用另一个视角解释盗墓笔记里的坑吧恩~ 坑品有保证,结局HE,欢迎跳坑 这文的开头部分已发百度,ID皇后在此,后文如果有冲突以专栏为优先。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张起灵黑瞎子 ┃ 配角:吴邪吴三省解雨臣霍秀秀等等 ┃ 其它:盗墓笔记同人 1、第一章.追寻神话足迹的人 前传.内蒙古的故事 第一章.追寻神话足迹的人 第一章在北京城往北,生活着一个复姓女娲的古老族群。他们是不是女娲的真正后裔,已经无史料可考。但对女娲真实性的追溯,在这个广袤的国度里,永远吸引着一批学者去探究。 女娲的传说在中国的流传时间很长,可以追溯到山海经。山海经里没有描绘女娲造人补天的故事,却提到了名为“女娲之肠”的十个神,蛇尾人身、女娲之肠,都暗示了大地与生育的神性。山海经里,还提到了一个形象十分狰狞的女性神祗——西王母。 今天,在中国的神话体系中,女娲与西王母已然是存在于中国文明中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两位女性神祗。 在江西一座偏僻的荒山上,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抽了一口烟,沉默了半晌,最后忍不住啐了一口。 山上的庙里一片片的纸灰,墙上只剩一角的挂画,都显示出这座庙刚刚经历了什么。在这个全民破四旧的年代,无论多么偏僻的村落,都有人能打破头想办法找到要烧的要砸的东西,可惜还偏偏没办法。 自从解放以后,他这身本领就不好使了,就是以前他靠这身本领存下来的金条,也有钱没地儿花,毕竟满世界都在割资本主义的尾巴,他要不识相,立马就完蛋。 哎,就连青椒肉丝都不能吃了。没有肉票,说什么都是扯淡。不是他没想过换个地方熬一熬,只不过一个斗耗了他几个月时间,出来解放完了四处该封锁的也封锁了,他在等机会的这两年,还摊上两极冷战,国门锁了个严严实实。 烟眼看着要烧到手指,墨镜男人将烟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伸了个懒腰。 正百无聊赖,只见一只海东青向他飞来。 海东青这种动物,现在也是极难见到了,尤其是在江西这种地方。不过他没能去思考为什么,因为,海东青已经朝着他飞来了。一个扑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海东青的脚上有一个小小的信筒。 墨镜男人看完信的内容嘴角弯起。 陈皮阿四介绍来的霍老太? 真有意思,找我还带中介的。 霍老太是个聪明人,像她这样的人,就算改朝换代,也总能混得风生水起,不得不说,年轻时候的霍老太,那是真真的大美人,这个世界无论怎么变,男人喜欢漂亮女人这一点,总是没错的。 可惜再美的女人也有老的一天。想到霍老太现在的样子,墨镜男人吹了声口哨。霍老太找他,是因为北京城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但很是诡异的事。天子脚下,发生了这种事情,交代不了,很是麻烦。 霍老太是长沙土夫子老九门里的霍家人,按理说,干土夫子这一行的应该很迷信,但恰恰相反,他们一个个的子不语怪力乱神,除了齐门八算,就没人愿意接触神神叨叨的东西。 都说挖人祖坟,要断子绝孙。 干这行,当然不愿意信。 城里有座房子着了火,死了十四个人,奇怪的是十三个人的尸体是湿的。 霍老太大概觉得这事儿不好办,做了很多好吃的点心来讨好我,不由得让我想起我家还是皇亲国戚那会儿,家里厨子的手艺。 于是我把实话说了出来,霍家其他人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不过他们的脸色对我要和霍老太谈的价码没有关系,我向霍老太要了出一次斗的价钱,还有各式各样能够吃上肉的票,以及允许我进入“那个档案图书馆”一整天的特权。 讨价还价了很久,最后,肉票没少给我,进入图书馆的特权时间砍半,一次斗的价钱打九五折。当时还觉得挺赚,事后觉得简直是亏大发了。 这是一个鱼照水镜局。设局的人计划很周密,心思很阴险。这京城里有人想变天。从古到今,但凡京城这种地方,都是有龙脉的。鱼水局引来天火,龙痛就要翻身。这事儿不能往外说,除非他抽风了想惹祸上身。 因此,得找出第十五具尸体。 变天还是会变天,只是能顺利过渡而已。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个种族的遗脉是可以用自己的一部分去与这世界中无形存在的力量做交换的,现在这两个种族都走到了穷途末路。 黑眼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自己都不能很好的抬头看晴天了。 “霍老太欠我这个人情,欠大发了。” 黑眼镜嘿嘿一笑,“老太婆,点心做得那么好,给加几个菜呗。” 那种困难时期,没什么比吃肉更让人开心的事儿了。何况霍老太手艺还那么好。 五天后,黑眼镜独自在档案图书馆呆了整整一个下午。 在任何年代,人们对于神明的敬仰都不可能完全终止。在北京城里一个偏僻的四合院档案馆里,藏着关于神话的众多材料。在这个广袤的国度看不见的黑暗面里,有两个站在顶点的家族——张家和汪家。他们追寻的东西,黑眼镜恰恰也—— 有点兴趣。 黑眼镜翻遍自己感兴趣的资料记在脑中后离开了四合院,走在长安街上,看到有人在卖山药底的糖葫芦,突然思绪就飘远了。 2、第二章.过往 黑眼镜出生在清代。那时他还没戴眼镜,正儿八经的正旗贵族,也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内蒙古草原一望无际,绿色中毡房看起来像是飘在绿海里的云。他8岁就驯服了一匹烈马,正式让这匹马成为了自己的座驾。这天,他挤完羊奶,提着奶壶回到毡房的时候,感觉到毡房里,有一丝不同以往的气氛。 他的父亲穿得很正式,贵客席上坐着一个气宇非凡的男人,他的边上站着一个孩子,黑眼镜只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一大一小,都是练家子。 对于闷油瓶来说,张家的日子很不好过。他的父亲,也据说不是他的父亲,在一次他与其他同龄族人的冲突后,把他带到了内蒙古草原。 “蒙古人的斗是最难找的。你在这里练练手。” 张起灵点点头,不再表态。这些年他已经习惯自己要在父亲面前沉默寡言,像这次这样父亲对他这么好的机会可不多。 “一年后,我会来接你回去。” 照顾闷油瓶的人家是正八旗的子弟,顶正的贵族。但是这个家族的人也很有趣,在和他们张家打交道的时候,坚持要用自己的汉族名字,他说他们姓齐。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双方日后要用汉语打交道,张起灵其实也觉得挺佩服这家人的,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旗人子弟大多对中原文化汉文化都是流露出不屑的态度,以能够说纯正的满语为荣。 很多年以后,不少满族子弟在转汉姓的时候都用了“齐”姓,齐达哷氏、齐克腾氏、喜塔喇氏、奇德哩氏都用齐做汉姓。当然,这是后话。 齐这个姓氏对于少数民族有特殊的吸引力一般,赫哲族与纳西族也有不少人汉姓用齐。虽然年纪相仿,不过显然黑眼镜和张起灵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 张起灵在这片草原住下后,开始着手寻找蒙古、女真贵族的古代墓穴。这一年,父亲把他交托给一户满族人家,无异于告诉他这样一个信息,这一年里,他不会受到张家的监视或者控制,但是同时也不会得到张家的帮助和训练,如果他在这一年里没有变得比同龄人更优秀,回到张家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嘿,叫你呢,哑巴了?” 张起灵在马背上看这里附近唯一的一条龙脊走向的时候,一个很臭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转头一看,齐家的小男孩穿着一身马服,背上背着弓箭正有些趾高气扬地看着他。 张家,和利益顶端的家族,向来是有交易的。不过这和现在的他关系不大。但这个年纪的孩子,大多还都不会太复杂,张起灵就看了他一眼,一夹马背,马一溜烟的向前跑去。 黑眼镜可是这一带同龄人里骑术的第一好手,张起灵这样做,刺激得他好胜心大发:“该死的,你不回答小爷,还敢跟小爷我赛马!” 说完也是一夹一抖马鞭,就像张起灵追了过去。 张起灵到底还是个九、十岁的孩子,张家的孩子不会一口一句小爷,也不会突然就这么跟他玩起比赛,到底是有些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天性被激发出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了马速。 跑到一处山丘顶端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 张起灵向下望去,突然问了黑眼镜一个自己本不会问的奇怪问题。 “你说,成吉思汗死后会葬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我就知道你可厉害了,这片草原上就你能跟我跑!”黑眼镜看看远方,突然道,“不好,风暴要来了,我们快回家去!” 大风催着雨点把两人像落汤鸡一般地赶回蒙古包,下了马,两人往蒙古包一钻,黑眼镜的阿妈,没好气地赶两人去清洗换装,一边给他们去打酥油茶。好在这个季节草原上不缺水,两人痛快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酥油茶的香味已经飘满了整个蒙古包。 这时有个小姑娘也钻进了蒙古包,看到喝着酥油茶的两个小孩就咯咯地笑,黑眼镜看到小女孩,立即又起了炫耀地心思,摆出一个很酷的表情对张起灵说:“看到没,就算被淋湿了,我也有崇拜者探视。” “齐哥儿,我是来看看你的新伙伴的,大家都想认识他,但是我们不会讲汉语,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小女孩用蒙古语和黑眼镜做交流。 满族和蒙古族一直相互通婚,黑眼镜的父亲是暂派到这片区域任职,事实上,一年后,他们就要举家进京,接受封赏。 虽然语言不通,但是孩子们很快成为了好朋友。也正是因为语言不通,张起灵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寡言而被孤立,游牧民族的孩子都很热情淳朴,就好像热羊奶一样新鲜,有天然的腥味却格外的暖。 很多年后记起来,无论是黑眼镜还是闷油瓶,都还会觉得,那是一段难忘的五彩时光。 小女孩叫做珠兰其其格,是一种草原上盛开的花朵的名字。黑眼镜每次总把她叫做“我的崇拜者”,每次射箭赢了张起灵都不忘炫耀一番。 他和张起灵比赛的项目很多,摔跤、赛马、骑射、格斗等等,除了摔跤和骑射以外,不拘一格的交手黑眼镜没能赢过张起灵。珠兰其其格负责给予获胜者奖励,亲吻胜者的脸蛋一口。 快乐的日子总是飞快流逝,正当张起灵懊恼蒙古或者女真、鲜卑贵族的墓穴的探查没有进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 黑眼镜的父亲去了附近另一个蒙古族部落商议朝事,附近的葛尔丹蠢蠢欲动,皇帝一再安抚,但同时也希望黑眼镜的父亲去对其他部落多做笼络,利用部落间的关系互相制衡,给朝廷腾出足够的备战时间。 黑眼镜的父亲自然不可能只身前往,他带去了这个部族里不少精悍的力量,可是就在黑眼镜父亲不在的日子里,草原上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和冰雹。 这场风暴来的很突然,珠兰其其格的父亲还在外面牧羊,他的羊队走得有点远,因为他每年的这个时间,都要到远处一个山崖附近采一种特殊的蘑菇。 这种蘑菇晒干后所拥有的味道鲜美无比,是上好的贡品。采集回来后能换很多钱。这种蘑菇只在那处山崖有采,所以,看到暴风雨和冰雹来临后,珠兰其其格就跑到黑眼镜家的毡包里来回踱步,大眼睛直泛红。 这种天气,黑眼镜再怎么年纪小,也知道不能随便跑出去,张起灵是生死里过来过的人,也是一阵沉默。最后,黑眼镜只能安抚其其格,告诉她等到天一放晴,就和张起灵带着她一起去找她的爸爸,现在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冰雹结束,雨势变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两匹骏马奔驰在草原上,所到之处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珠兰其其格和黑眼镜一骑跑在前面,三人足足策马驰骋了半天,才到达了珠兰其其格所说的长着蘑菇的山崖。这块崖壁壁面向阳,光线拨开云雾照射下来,却没有为这里增添一份暖意。相反,这里的风带着一丝彻骨的寒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冰雹融化造成的。 珠兰其其格下了马就忍不住大喊自己的父亲,希望能得到一丝回应。而张起灵的神色却有些怪异,他盯着山壁看了许久,然后招呼珠兰其其格和黑眼镜凑过来商量。 “这个地方很不寻常,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里的磁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这里会生长特殊的蘑菇。” “所以呢?”黑眼镜有些不明所以。 “这里可能有我要找的东西,既然张家把我托付给你家,说明,我要做的事情不需要瞒着你。你可以留在外面接应我。”至于她,张起灵看了看珠兰,“我觉得不该把她扯进危险里。” “又让小爷去哄女人?”这句话在才十岁左右的黑眼镜嘴里说出来实在是有点滑稽,“要不这样,我和你进去,让珠兰在外面等。现在让她一个人回去,她会更害怕。” 张起灵想了想,他也并不擅长做说服人的工作,于是回头去倒腾自己的百宝囊去了。 听说珠兰的父亲到山崖采蘑菇的时候,他就有很强烈的预感,这里会有不寻常的宝藏。也许有人会说,预感这种东西常常不准确,那就又错了。 作为一个从小受专业训练的人来说,直觉的能力,往往能够决定他在危险的斗里一瞬间的生死。 张起灵从自己自制的百宝囊里拿出了几样东西。 一样是几捆很细的绳子。一样是一把短刀,一样是一个看起来很复杂的盘子。 “那里,有一个洞口,我想,暴风来的时候,珠兰的父亲应该是从那里进去了。我们现在对里面一无所知,首先我们先要探路。珠兰在外面等,第一捆绳子,一头系在你的腰上。”张起灵指指黑眼镜边比划边说道,“等到这捆绳子用完,如果还没有危险,也没有走到头,那么,我走第二捆绳子的距离。如果这捆绳子的距离也走完,无论是否发生危险,或者是否走完全程,我们都要往回撤。” 等黑眼镜把话跟珠兰转达完,张起灵拿起短刀,手起刀落,在自己手上割开一道不大的口子,抹在黑眼镜的脸上。 “你这是干什么?”黑眼镜可不高兴了,抬手就要去擦。 “麒麟血。”三个字打住了黑眼镜的动作,他是小,但是有些传说他听过。他的家族是一个很特殊的家族,他听父亲说过,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政治和权力其实并不真正完全掌握在皇权手里,而是在一个家族手里。那个家族非常神秘,他们中血统纯正的人,血可以驱邪、百毒不侵,虫蚁不近。这种血,就被叫做麒麟血。 3、第三章.老马识途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山崖洞。洞里与洞外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个洞是人工开凿的。”张起灵拿着火把,看着丛生的藤蔓说道,“只不过因为时间比较久远,被植被覆盖了很多刀斧的痕迹而已。” 火把的光亮找不全整个漆黑的洞穴,黑眼镜胆子也大,冲着洞里喊了几声珠兰阿爸,回音在洞穴里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别喊。”张起灵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过显然这个喊声已经惊动了洞里的某些居民,比如说蝙蝠。 蝙蝠的叫声在山洞里形成嗡嗡的声波震荡,有些蝙蝠在洞穴里开始乱飞。张起灵将黑眼镜一把拉到一块巨石背后,熄了火把。等到山洞回归安静以后,他才再次拿出火石把火把引燃。 往前走了一段,洞里出现了第一个分叉口。 张起灵虽然比一般的孩子见多识广,但是一下子也没法确定怎么走。 “我说,我们是来找人的,这个你不行,我来。”黑眼镜这时终于想起自己从小练就的绝技,他拍了拍手,俯下身去趴到地上。 “珠兰爸爸要是没走路呢。”张起灵虽然对周围事物毫无动摇惯了,但是和黑眼镜以及草原上的小伙伴们呆久了,还是忍不住有了些同龄人的性子,“你这样只能听到脚步声。” “谁说的,集中注意力的话,小爷我呼吸声都能听到。”黑瞎子嘴上不服气,听说草原上厉害的人连灰尘掉落的声音都能听得到,他以后一定也是那么厉害的人。张起灵虽然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却也没有再打断他。 黑瞎子趴在地上良久,听到了马与人的脚步声,正在向他俩靠近。 珠兰其其格的父亲牵着马在几分钟后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珠兰阿爸,珠兰都快担心死了,一定要来找你。”黑眼镜看到珠兰的阿爸,赶紧抢白,毕竟他和张起灵都是小孩子,跑到这种地方来,被父母亲知道了说不定是一顿好训。 “哎呀,我们家珠兰也真是的,”大叔挠挠头,“这里好大,我一时好奇,差点迷路了。幸好这匹马把我带出来了。” 说完大叔拍了拍马头,是的,在草原这种地方,每一个人都会和马有特殊的情感。 “叔叔,里面有什么?”张起灵问了一句,却想起来珠兰的阿爸也不会汉语,就抿起了双唇。 黑眼镜听到后用蒙古语问了同样的问题,说实在的,他也很好奇。 “这个,”珠兰的阿爸有点支支吾吾,“里面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当时进来以后,发现这里面也有很多那种稀有的蘑菇,其实这个山洞是我们部落的禁地,是不能进来的,所以我们以前都是在外面采蘑菇。因为突然的风暴,我看到都进来了,就忍不住往里走去采蘑菇去了。这里面有我没见过的雕像和壁画。” 黑眼镜把珠兰阿爸的话翻译给张起灵听,张起灵说:“我们先出去吧,珠兰应该等很久了。” 小孩子好奇心总是很旺盛,黑眼镜和张起灵住在一个蒙古包里,晚上,黑眼镜忍不住爬到张起灵的被窝里,挠了他一下:“嘿,你说,今天我们去的那洞里有些什么雕像和壁画?” “要再探才知道。”张起灵不满的翻了个身,“我们今天准备不足。”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会再去是吧?” “是我要再去。” “嘿,你这就不够哥们了,我还以为我俩现在是好兄弟了呢!”黑瞎子给了张起灵一肘子,“怎么,觉得我会拖你后腿?” 张起灵认真地想了一会儿,回答道:“是。” 十岁的黑眼镜很愤愤不平。他是个小爷,但是这几天他感觉自己更像给张起灵打杂的。张起灵已经使唤他做了各类奇怪的道具,诸如他手上这个形状古怪的弹弓。而且张起灵就是随手一笔划自己的需求,苦了他四处找材料还带修改。但他也很好奇崖洞里到底有什么。张起灵酷酷地说只要你能够把这些东西准备好,就带你去,让他心甘情愿当了几天的跑腿。 反正他和他父亲是来替皇上办事的,部落的禁地是部落的禁地,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 七八天以后,两人一人背着一个大包,和阿妈说是去学成吉思汗射雕,骑上马儿就往山崖那儿跑。冰雹过后已经放晴了几天,因此到达山崖的时候,他们才确定了这里古怪的阴冷不是因为那天下冰雹造成的错觉。 他们再次进入山洞,沿着上次珠兰阿爸出来的路口往里走。 突然,黑眼镜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对张起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灭了火把,把张起灵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办,里面有人,还不止一个。我还听到珠兰阿爸的声音。” “你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吗?”张起灵想了想,不知道珠兰阿爸是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引来了外人,还是来这里采蘑菇就是为了来这里,什么部落禁地都是个幌子。 “隐约能听到一些,要是我们能够稍微再靠近两百米,我就能听得比较清楚了。” “不知道前面有没有地方可以让我们隐蔽。”张起灵习惯把人性想得比较险恶,因为张家的的训示告诉他,在陌生的地方,每一处都是危险的。 “怕这么多做什么,我们两个小孩,而且我是皇亲国戚,他们还能把我杀了不成。” 张起灵见黑眼镜那么说不禁摇了摇头,黑眼镜的身体能力在同龄人中已是翘楚,除了臭屁一些完全没有那些贵族人家的臭脾气,但是只有一点,还是被众星捧月长大的孩子,不知道人心的可怕。 但是这个时候黑眼镜已经在黑暗中沿着洞壁摸索着向前,张起灵想了想,最后咬牙跟上了黑眼镜。 黑眼镜摸到了一个能比较清晰听到说话声的地方,藏在岩石背后,听了一段那些人的交谈,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就在这时,出洞的方向也传来了脚步声。 几分钟后,火把的光通过这条通道,不久,里面再次传来说话声。 “两个小鬼进来了,但是刚才我怕他们发现,听说他们不是一般小孩,我特地等他们进洞一会儿才跟进来,但是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他们,不知道是不是跑到别的岔路去探险了。” 黑眼镜额头上划过冷汗,双脚卡在岩石上,手里握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在张起灵的腰上。张起灵正如壁虎一般攀附在岩壁上方,这里有一块石头能挡住对方的视线,两人均是松了一口气,跳下来。 在黑暗中,黑眼镜用手在张起灵手心飞快地写字,告诉他当下的情况。 里面是一个祭坛。据一个听起来像头领的人说,祭坛下面是一个传说中的宝库,但是有一个地方只有一个小口,可以容一个孩子通过。珠兰的阿爸知道他们俩是附近小孩里身手最好的,这些人就想让他俩去探路。 张起灵和黑眼镜在黑暗中通过手心的触感短暂地交换意见后一致决定撤离。 虽然很想探个究竟,但不是以这种替死鬼的方式。 洞口附近,两人谨慎地观察确认了外面没有陷阱,才飞快的去解开拴着马匹的绳索,飞奔回黑眼镜家的蒙古包。 接下来的几天黑眼镜很沮丧,那个洞他本来认为是自己的宝物,但是现在已经被人占据了。 张起灵在这几天里也没怎么说话,如何突破那些人进到祭坛,是他所要面对的问题。 不过,几天以后,机会来了。 4、第四章.祭坛迷云 黑眼镜的父亲从附近的部落回来,带回了两个部落持续友好结盟的好消息,还有那个部落自酿的美酒。 “如果我们还想去那个山崖洞,只有靠你父亲。”张起灵反复思索后决定对黑眼镜托出,在这里,他们势单力薄,黑眼镜的父亲知道自己的来历,虽然他是希望自己一个人解决,但是出现了第三方势力,也令他不得不重新考量这个问题。 而且,他们不可能总在那个山崖洞里熄火前进。无法看到洞内情况的话,那么进去了也是白搭。审时度势,运用第三方、第四方的力量,也是张家的信条之一。 这个计划有些对不起珠兰阿爸。黑眼镜有些不愿意,但是在张起灵看来黑眼镜到底是贵族家的孩子,黑眼镜怕珠兰阿爸在洞里被发现后他面对不了珠兰,但珠兰阿爸提议让他俩去送死的时候可没这么替他们着想。 “你不去我去。”既然决定了便要做是张起灵的信条,但是这时候黑眼镜咬咬牙拉住了他:“不,还是我去。” 黑眼镜记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欺骗父亲。其实谈不上欺骗,他说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压下了自己和张起灵蓄谋入洞的部分,只说帮珠兰找阿爸,结果珠兰阿爸要抓他们进洞去找财宝好可怕。 人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一旦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会令这种成功的经验变成习惯。 多年以后,黑眼镜觉得,自己的狗嘴里,再也吐不出象牙来。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那个该死的不爱说话的混账啊。 当天晚上,黑眼镜和张起灵都坐在黑眼镜父亲的帐篷里,跪坐得笔直。 “虽然你还小,但是你在张家,很不一般。”黑眼镜的父亲开口,“所以我也就开门见山,把你当成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来谈这件事。” “您请说。” “你知道,我们代表皇家,与张家来往,有两个目的。一是我们需要给皇室提供宝物,二是替皇帝寻求长生不老之法。但当然,即使张家人的寿命比一般人要长很多,你们的生长也确实很缓慢,但我并不认为你们掌握了不死的秘密。” “这是当然的。”张起灵回答。 “我并不是不相信长生不老的存在,但是,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希望上是不合适的,但,我们必须要让皇室满意,所以,奉献宝藏,保持我族的地位,才是我能做的。情况我都听我这娃说了,明天,我会集结人马前往山崖,负责替你扫清前段的障碍,后面如何开启宝藏,你们比我们精通。至于分配,就按我和你父亲约定过的规矩。” 事实证明,在无论哪个年代,地下工作者还是要给正规军让道的。 就好像盗墓贼不可能在政府武装保护一座古墓,然后组织了一批专家学者大规模发掘的同时,还去下那个斗。 事实也证明,除非是战乱年代,否则,不可能有皇家需要发掘宝藏还需要偷偷摸摸。想想历史上有名的那些有皇家撑腰的盗墓贼,哪个是活在盛世呢? 所以黑眼镜的父亲做法很简单粗暴,直接招来亲卫军队,围了山崖洞,但出于意料的是,里面的头领也不怕他。 这位头领派来了一位信使。意思是洞内狭小,他们已经在里面埋了炸药。如果要闯进去,或者一直围着,大不了就是炸了这崖洞,宝藏谁也拿不到。如果想要宝藏,就谈判。 这种谈判其实是很劣势的,洞里的人不可能永远不出来,出来以后外面总是别人的天下。 所以这位首领提了一个条件,他要黑眼镜作为人质。 黑眼镜是他们齐家的独苗,正八旗的贵族子弟,拿着这样一个人质在手里,总是很安全的。 但黑眼镜的老爹哪可能拿自己的命根子做交易? 双方僵持不下,黑眼镜的父亲派队伍围在山崖外,他就不信,对方真的敢引爆炸药。就算敢,引爆后他就地挖地三尺,还怕拿不到宝藏? 三天后,首领自己走出山崖洞,打算和黑眼镜的父亲谈条件。他留了后着,让自己的人如果看到自己出了意外,就直接炸洞。 说到底,也是他们算有遗漏,他们想利用孩子好奇和想证明的心态引来两个孩子;本来以为这两个孩子因为身手较好,一定会自己前来探险,然后可以被他们逮个正着,结果对方居然做出跟父母打小报告这样娘炮的事情,简直是推翻他们对孩童小霸王的认知。关键是这俩孩子不知道什么手段,还知道他们在这里图谋宝藏,把老爹的大旗都拉来了。 首领把谈判的过程也计划得很周详,可惜他的对手是黑眼镜的爹。 他走出洞口不出三秒,黑眼镜的爹已经判断出他的身份,同时,命令手下将他射杀。所以说,这位寻宝队的头目直到死,都不是道上特别有名的人物,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你们的头领已经死了,如果你们愿意放弃炸毁山洞,我将对你们的行为既往不咎!如果你们执意要炸毁山洞,我不阻止!”黑眼镜的父亲派了个人到山洞洞口喊话,这个兵估计是练过的,声音从丹田里发出,回声甚至令洞里一些岩缝的碎石落下。 这群人到底惜命,有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也就把他们尸骨未寒的头领忘在脑后,终于是从山洞里出来,黑眼镜的父亲对这些识趣者给予了奖赏,并且邀请他们一同前往发掘宝藏,并承诺他们宝藏如果顺利掘出,还将有些赏赐。这群贼众当下感激涕零,将他们从发现山洞到目前为止对山洞了解的情形交代得清清楚楚。 待他们被带下去后,黑眼镜的父亲拍拍不理解的黑眼镜道:“记住,这就是恩威并施。不要认为我杀了他们的头头,就会杀他们,这种做法,能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所用。” 有了黑眼镜父亲的保驾护航,贼众们主动拆除了山洞里埋着的炸药后,火把把洞内的祭坛照的亮亮堂堂。 祭坛的入口处有两只神兽护坛,是利用了洞内岩石的形态雕琢而成,均双目圆瞪,相貌威严。张起灵看到黑眼镜围着这两只石兽看了又看,终于开了金口。 “这是一对麒麟,一公一母。汉族文化三大瑞兽,龙、凤、麒麟。” “觉得它们好威风啊,要不是传说,小爷也想要这样的坐骑!”黑眼镜看了又看,眼神中流露着看自己爱马的光彩。 “神兽是不能给人当坐骑的。”张起灵没好气的打断他,径自走向祭坛。 和所有祭祀场所一样,这里有大量的石柱、雕像和绘画。 壁画的内容是从神到人的世代的发展故事。第一幅壁画,描绘的是天地从混沌变成有序,第一代的神即是世界,世界即是神。这是创世神神格常见的描绘。 第二幅壁画,在继承了神的全部的世界里,出现了第二代的神。他们从神所遗留的世界中生出,各自继承了第一位创世神某一方面的天赋,拥有强大的力量和漫长的寿命。他们成为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存在,接受万众的膜拜。 第三幅壁画,第二代神强大的力量引发了神之间的战争,灾祸从天而降。这些神或者在战争中折损,或者在灾祸中衰弱,最后,他们只能与人类群居在一起,通过与人类通婚来延续自己的血脉。 第四幅壁画,有了神加入的人类部落逐渐强大起来,在众多父系的部落中,两个母系部族显得格外不同。 第五幅壁画,人首蛇身的女神与人首豹尾的女神带领各自的部族征战杀伐,最后,人首蛇身的女神获得胜利,并且获得了人首豹尾女神部族的一件圣物,但同时,人首豹尾的女神也斩下了人首蛇身女神的一截尾巴,并带着自己的部族迁徙到了昆仑山。 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壁画的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盘,四周是造型奇特的图腾柱。石盘正后方的雕像,是一位人首蛇身,尾部断掉的女神,她的手中托着一个婴孩。 张起灵看到这些壁画后表情一直十分凝重而沉默,他清楚,误打误撞,他们到了一处了不得的遗址。张家是守护昆仑山终极秘密的一族,西王母不死药的传说一直在他们的家族中流传,但目前家族里流传的西王母神话,始终是有缺失的。 这个世界上有三个家族,他们中血统保存得最纯正的人,身体发热的时候,会现出瑞兽的纹身。 所谓的“父亲”曾这样告诉他。在他的身上,有一幅麒麟纹身,而世界上,还有龙纹身和凤凰纹身的人。”父亲“还曾经告诉他,三个家族培养后代的机制并不一样,现在他们已经失去了与另外两个家族的联系。 这祭坛的壁画中,描绘的是神创世、神的世代崩塌以及女娲和西王母之战的情形。人身豹尾的是西王母,人首蛇身的是女娲。如果他的直觉没有错,这个祭坛将涉及他家族长久以来追寻的某个秘密。 纵使是淡漠如张起灵,呼吸也发生了轻微的变化。 “我们在这里摸索了一个多月,终于找到了机关,并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入口。” 张起灵压下自己内心的想法后,听到原来在这里安营的贼众中的一个人这样说道。他循着声音走去,果然看到女娲的雕像后有一个仅可供一个十来岁小孩或者是身体特别柔韧的女子可以通过的洞口。 “这个洞口很小,我们又不知道下面有什么,所以想找两个孩子下去探路。”贼人说这话的时候讪讪地看着黑眼镜,这里是他爹的地盘,他想用黑眼镜当炮灰的想法虽然已经得到了原谅的承诺,他还是觉得脖子背后凉飕飕的。 “我下去。”张起灵毫不犹豫,但黑眼镜却不高兴了。 “小爷我也不比你差,我也要下去。”这种感觉很好理解,一个跟你玩得很要好的小伙伴,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却丢下你一个人去玩,就算是像黑眼镜这样的爷儿们的小伙伴,也要不高兴的。 却见黑眼镜的父亲点点头,同意了张起灵的意见。张起灵准备的道具,被拴在绳子底部,张起灵在脚上绑了几把匕首,用手试了试绳子的韧度,接过黑眼镜父亲给的夜明珠,由一个功夫不错的近卫把绳放绳,缓慢地向洞下移动。 当夜明珠的光辉照亮周围,张起灵看到四周不再是狭小的洞壁时,他晃了晃绳子。顶上的人停止了放绳,张起灵悬在半空用夜明珠来探视四周的情况。 这个洞里并没有金银财宝,空旷安静得有些吓人。当他再次晃动绳子,慢慢下降的时候,地面的情况令他大吃一惊。 地上是伏羲先天八卦的阵型,但这里的八卦图全是用人的枯骨摆成,死人骨头上泛着绿色的磷光,刚才他没有注意到这个大阵,是因为手中夜明珠的光辉令他的眼睛对于黑暗中其他的幽光出现了盲点。为了保险起见,张起灵再次让上面的人停止放绳,向地面投掷了几颗问路的石子。经过对几个点投掷确认没有机关后,张起灵才放心落了地。这是一处祭坛,不是一座墓,也许他预想的机关都并不存在,但是最大的疑点是,这样一个有着娲与西王母征战壁画故事,但明显是祭祀女娲的祭坛,为什么会出现在茫茫的草原里? 凡非凡事必有妖。小心为上的训诫总没有错。但当他在石壁四周、地上全部进行了观测和敲击都没有发现异常后,他决定先回到上面再从长计议。 这样一个上下两层的祭坛,真的仅仅是为了祭祀吗?如果是女娲族裔所修造的祭坛,为什么他们要不远千里的来到这里修造呢? 既然是女娲族裔远古活动的遗址,为什么一丝活动或者说生活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这一切是极不正常的。还有白骨摆成的先天八卦又有什么意义呢? 听完张起灵的话,黑眼镜的父亲也多少有些沮丧。不过张起灵提出,这个祭坛肯定还有什么他们遗漏的地方。 通往祭坛下方的路经过一天的工作,被扩大到可容正常成年男子进出的大小,一部分人被留在上面的祭坛,一部分的士兵在山崖洞的外围巡视确保安全,另外几个好手和张起灵一起再次下洞。这次下洞,黑眼镜不容分说也要跟着下去,而且他的理由很充分,父亲的手下都是蒙古兵,汉语不精通,得要他当翻译。 同时,洞穴里另外几条通道的情况也被探清楚了,左边的尽头堆满了女性的尸骨,尸骨上的装饰品可以看出她们生前都有着较高的地位;右侧的通道尽头则是男性的尸骨,这些尸骨看起来更像是普通的战士,穿着简单的衣革,兵器散落在地上。从洞里遗留下来的动物骨骸、生活器皿来看,这些人都在这个洞穴里生活了一段时间。他们应该是这个祭坛的所有者。什么原因让他们修造了这个祭坛最后又死在这里?这是一个难以解答的谜题,而且,他们的服饰都不是教科书上所可以见到的任意一种。女性尸骨上的装饰品虽然很精美,但材质却不是金银。这也是此前这些东西没有遭到贼众的搜刮的原因。 黑眼镜的父亲是有些失望的,他本来以为这个地方会有帝王的陵墓宝藏,但是似乎这里是一个毫无价值的祭坛。 好在张起灵将这些女性的饰物一一收好,并将墙上的壁画进行了大致的记录后告诉他一个令他有些欣慰的消息: “这个祭坛的内容对张家来说,是有价值的,价值核心的内容对你们应该没有用,但是对张家很重要。如果我将这里的信息带回张家,那么父亲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既然这样,我很愿意配合你找到这里的核心。” 在多次尝试下洞都没有危险后,黑眼镜的父亲也不再阻止黑眼镜下洞,但是叮嘱他一定不能乱跑。 事实上,意外总是出现在你想象不到的地方。 经过张起灵对壁画、雕像以及地下祭坛的解读,他最后认为地下祭坛与洞上面祭坛相同的那块圆盘,才是请出这个祭坛中所藏圣物的关键。 圆盘上沾满了黑色的污渍,众人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清洗干净,张起灵知道,这黑色的污渍是什么。 血。 将这个结论告诉黑眼镜父亲,尝试了几种血都失败之后,张起灵叹了口气,割破了自己的掌心。山崖洞上下两个祭坛随着他的血落在上面的那个圆盘之上,动了。地上的祭坛上的圆盘缓缓转动,女娲石像前面的地板突然打开,一块蛇尾石雕缓缓升起,拼接在女娲原本的断尾之上。 随后张起灵、黑眼镜和另外几个好手来到下面的祭坛,发现地下的祭坛已经发生了变化。先天八卦中心的,盛放石盘的那个部分已经升起,石盘中部出现了一块色如陨铁,状如女娲石像断尾的物什。 张起灵想去取这件物什,却发现它是嵌在石盘中间,不知道设计建造这个祭坛的人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个物什如同石盘的一体一般。但他知道,这物什是可以被取下来的。因为之前这块石盘与上面的石盘并无不同。 想到这里,他忍着眩晕感再次朝着石盘滴血,可是这次的石盘却全无反应。 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包扎自己的伤口之外,似乎即使是被叫做起灵的张家人,也毫无办法。殊不知,黑眼镜对于张起灵在上面祭坛耍帅的做法很不满,他对于启动祭坛的居然不是小爷这么尊贵的血感到很不满意,于是他多少有些不服气地开口:“怎么样,你也有不行的时候吧,看来这同样的石盘喜欢换口味,觉得你的血吃腻了,看小爷的。” 黑眼镜发誓,他当时真的只是觉得滴几滴血祭坛就转动的场面很帅,要知道,一个十岁,甚至当时他未必满十岁,又常年在马背上驰骋,这样一个孩子,总是有些孩子气的想法和冲动的。 所以,他有样学样的割破了自己的手,血滴到了下面祭坛的石盘上。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他一定不会这么做,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啊!!!” 黑眼镜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他的血滴到石盘上的瞬间,那黑色的物事如同有生命一般跃起,顺着他的伤口钻进了他的身体。 【注:过去的人对待远古时期的东西和现在的人不太一样,对于过去的盗墓贼、匪类来说,只有金银硬通货才有价值,玉都没有人拿,因为玉是跟人的身份相挂钩的,普通人不能持有。就更不要说远古神话时代后期的一些饰品了,这些东西只有到了今天人们有了古董、考古、物品历史价值的观念后,才值钱。】 5、第五章.那个家族 黑眼镜的情况很不妙。豆粒般大小的冷汗一直往外冒,张起灵则反复的看着地下祭坛的壁画不知道在想什么。地下壁画的图比地上的要简单很多,就是一个祭祀的场面。女娲手捧着婴孩放到一个圆盘里,周围是有着三只眼睛的蛇。最后,婴儿睁开的眼睛,变成了和蛇一样的颜色。 “要救他,只能按照壁画的描绘来进行祭祀。”张起灵想了很久,“你对张家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他的血会让祭坛其反应?” 说这话的时候张起灵逼视黑眼镜父亲的眼镜,却没有在其中找到一丝心虚。 “这不可能,我们家族一直是依附爱新觉罗家族的,是纯血的女真,不过,我儿子他并不是纯血的女真人。” 这是一个烂俗的故事。黑眼镜现在的阿妈一直无法生育,有一天,他的父亲救下了一个美丽的汉族女子。一来二去,有了黑眼镜。没想到这个汉族女子生下黑眼镜就难产死了。在这个年代,贵族与汉族生的后代在八旗子弟里是要被歧视的,所以,黑眼镜的父亲想方设法,最后总算瞒过了众人,让人相信了黑眼镜是他和他妻子的亲生儿子。 黑眼镜获得了高贵的身份,他的父亲和阿妈都有了儿子,除了那个被人遗忘的女人以外,这似乎是个完美的结局。 听完了这个故事,张起灵结合自己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的见闻,猜想黑眼镜的父亲应该没有说谎。首先这个祭坛壁画叙述的故事和主雕像就表现得很清楚,修造祭坛的部族应该是女娲一族的一支。这一支也许是在这个地方追上了西王母的部族,也许是去昆仑山抢回了他们的神物,但无论如何,女娲一族放在今天,不会是女真或蒙古人。 “祭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我不清楚,但是我要和你交代几件事。”张起灵有些无奈地开口,他做这个决定,在一定意义上,已经是背叛了张家。但是黑眼镜是他出生以来所交的第一个朋友,让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他也做不到。 “只要能救他,你说。”黑眼镜的父亲此时也只是一个为孩子而着急的父亲而已。 “他并不符合要启动祭祀的婴孩的条件。”张起灵指了指壁画,“你看,女娲手里捧的是一个婴孩,但他已经年近十岁。” 说完又走到一旁,指着地上清理出来的首饰道:“修造这个祭坛的部族,是一个女尊男卑的部族。而且,我们今天认为男性为龙,女性为凤,其实在上古时期正相反。直到春秋时代,又许多文献仍然表明,凤属阳性,龙属阴性。这个部族以蛇为图腾,显然,婴孩是个女的。我不知道祭祀后会有什么副作用,但是,祭坛里的这样东西,据我所知,有好几个家族都很想要。如果有一天这个秘密被人知道,我不知道让他活下去是好还是坏。” “不管结果如何,做父亲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活下去。”黑眼镜的父亲负手而立,张起灵有种他老了十岁的感觉。 “那这个地方就留不得了。我会带着那些女性的饰品回张家。告诉他们我在下祭坛的时候触发了机关,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下面的情况,祭坛就塌了。至于他,”张起灵望了黑眼镜一眼,“我不知道他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再见,而他还为今天的事情所扰,我会尽我所能的帮助他。说到底,这事是因我而起。” 张起灵小小的身影在火光里显得十分坚毅,虽然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却让黑眼镜的父亲感觉到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听说张家名叫“起灵”的人,会是未来的族长,他相信这个孩子担得起这个重任。 但他不知道的是,张起灵其实已经根据壁画推论出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他也不知道张家本身就与这祭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不知道,面前的这个少年,为了救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伙伴、朋友,在这一刻,做出了如何艰难的决定。而他的儿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为了这一天,背负起了何样的命运。 这场祭祀只有张起灵一个人在执行。当祭坛停止转动的时候,黑眼镜额头上的冷汗也消散下去了。一天后,随着山崖洞的倒塌,有些秘密被长久的埋葬。 “叔叔,你的眼镜为什么是黑色的啊?”一个稚嫩的童音打断了黑眼镜对于儿时草原的回忆,只看到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正在扯他的衣角。 在那个年代,墨镜还并不流行,大多只有瞎子才会戴,而且戴的是那种圆形镜片的黑眼镜。黑眼镜戴的墨镜是后来很流行的款式,那是他自己买了台做眼镜的设备做的,十年后,他还开了家眼镜铺子,这已经是后话了。 “因为它叫做墨镜。”黑眼镜蹲下身来,戳了戳小女孩的脸蛋,却发现小女孩的母亲一脸紧张的站在小女孩的身后。 突然愉悦的心情就少了一半,加上刚刚破完鱼照水镜局没有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睛正隐隐作痛,于是站起身来哼起小曲:“哎,又没肉吃,来点小咸菜,清粥加一碗哎嘿嘿嘿……” 点燃一根香烟,他随着空气中的烟圈一同,消失在这对母女的视线中。 6、第一章邀请黑瞎子 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结束后,某位人物已经离世,举国哀悼,万人痛哭。但是另一方面,在这个国家,一场巨大的变革已经在悄然进行。 那位人物指定的接班人在清扫了令这个国家经济停滞的几人组后,与一位老革命展开了一场论战。论战最终以《人民日报》头条发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道路》而告终。 此后,中国逐渐开始与各国正式建交。作为最早承认新中国的西方大国,英国在冷战期间在总理的努力下,采取半建交的方式。在变革开始后,对考古,尤其是对亚非的考古十分感兴趣的英国人,提出了组成一支国际考察队重走玄奘路的建议。 此前英印学者已经依靠玄奘所著的大唐西域记成功发掘了数个都城的遗址,这次,是一次通过考古来增进两国关系的一次合作。由于此前对于大唐西域记所记载的遗址发掘,多数被外国学者抢了先,因此国家对这次合作相当重视, 因为十年的光阴虚度,很多行业都是百废待兴。国内的考古学会成立虽然已经有些时日了,但专业从业人员仍然和熊猫一样稀有。 在玄奘西行路线的中国境内遗址中,高昌王墓还从未被发现。因此,上层希望能在这次活动中确定并发掘出高昌王的墓葬,相信会是一次震惊中外的大发现,也能给正在发展中的中国考古事业打上一剂强心针。 在人员的选择上,由于考虑到高昌王墓葬可能有的凶险,上层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建国前道上有名的土夫子。但这批人此时很多已经上了年纪,在西域这样一个十分考验人体能的地方,让这些人去显得不太实际。 老九门的人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折损了很多,所幸这次考古被标榜得更像一次旅行,因此那些家养伙计或者是家族中的核心人物还是有那么几个。因为鱼照水镜局的事儿,霍老太对黑眼镜的能力也很推崇,就让解雨臣去邀请黑瞎子当这一次活动的顾问。 黑瞎子毕竟是陈皮阿四的人,陈皮阿四这样的角色存在本身就让人觉得有所忌惮,陈皮阿四的代理人,也许也是杀人越货之辈。因此为了保证此人可信,解雨臣将解家的家训发挥得十分到位,他去调查了黑瞎子,并和黑瞎子进行了一些无意义的唠嗑。 很快地,解雨臣发现,黑瞎子和陈皮阿四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从黑瞎子的很多言谈中,都可以看出他对旧时代那种骄奢的生活十分的了解,那是没有真正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的。 后来听黑瞎子自己说,他是个旗人,家里面在民国时期发了点战争财,不过没想到抗战爆发,他们家也就在8年抗战4年解放战争中散了个一干二净。本来他也有德国的正经学位,但是他当惯了大少爷,眼高手低,不愿意去做个医生或者怎样,一来二去就入了黑道。 他这套说辞看似没有漏洞,但其实真要深究,疑点也多。 不愿意去屈就当个医生,但下九流的世界可不见得就是高收入不用看人脸色。一个大少爷,能够到后来成为陈皮阿四的代言人,其中的艰辛,比起去找个正经职位,没准要苦得多。黑瞎子能够在这其中讨生活,必定不简单。 但偏偏调查结果黑瞎子是一个极为简单的人。他的生活方式简单到让人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深挖的必要。 因为解雨臣也算是一个在黑白世界中体验过骄奢生活的少爷,所以,黑瞎子的这套说辞刚好对应了他对自己生活的一个解读,为此,解雨臣相信了这一切。 每个人都有盲点,黑瞎子在很久以后也这样教育吴邪,所有的谎言都是利用人的盲点,此刻,他令解雨臣相信的方式,就是利用了解雨臣自我带入的盲点。 不得不说,黑瞎子是个非常称职的顾问。解雨臣没有想到的是,在黑瞎子进入考古队后不久,就有人管他叫齐老师了。 这还得从他们的出发那一站说起。虽然说是重走西行路,但是重走的路线主要是进入西域以后的路线。国内的考古工作已经有人在做,既然是去探寻古代中国与西域文化的关系与交流,从西安出发多少有些没有必要。 在这次考古队西行之前,国外有过不止一位“走玄奘路”的先驱,不过这些先驱做的事情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打头的要数英国那位在中国恶名昭彰的考古学家斯坦因。 从他开始,敦煌的文化遗产便一再流出海外。在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法国、日本、以及中国负责运输藏经洞文物的官员,都瓜分了这批无法用价值估量的文献和艺术珍品。为了获得文物,这些人在敦煌进行了各式各样的破坏。 破坏敦煌遗产的除了这些人以外还有国画名家张大千。张大千到敦煌描摹壁画时,发现壁画有多层的秘密,为了欣赏到不同时代的壁画艺术,他竟主持剥出30余幅壁画的外层。 正是由于这些人的掠夺,才让敦煌的艺术品流失海外,也让这个考古队中的英国人对敦煌充满了兴趣。 玄奘向西出行时曾路过的瓜州,正是今天的敦煌。为了到达曾经存放过令他们着迷的经卷和艺术品的石窟中一观,英国人提出要将出发点定在敦煌。 这个要求令团队里的气氛有些微妙和压抑,但本着为双方国家未来的友好发展前景着想的前提,这个要求被理解和通过了。 考古队各自出发,并约定了在敦煌集合。 这次考古队的构成情况是英国人占了大约三分之一,国内的历史、西域研究学者占了一半,此外不多的几个人分别是老九门的家养伙计,其中有个别是老九门里能接触到家族核心的成员,另外就是两个在英国随英国考古队回国的华人,也是历史学专业的学生;最后,是黑瞎子和考古队请来的向导。 向导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有些像中原人和西域人的混血,据说他早年是跟着驼队跑商的,经验很丰富。 英国人的年龄大多在三十到四十岁之间,黑瞎子早年曾在国外呆过几年,英文说的挺溜,这次的经历也给了黑瞎子赚钱的启发,后来他就经常给国外考察团当掮客,当然,这是后话了。 英国这边有一个领队,大约四十来岁,叫史蒂文,金发碧眼,脸上有不少中年外国人脸上常有的一些小红坑,显得皮肤不太好,但所幸他五官还算不错,长期的野外作业经验让他的身材得到比较好的保持,肤色呈健康的麦色。 据说这个领队是大英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专门从事大英博物馆馆藏东方文物的研究,家中有很多中文书籍,并到英国的华人区找人来教习自己中文,虽然是第一次来中国,但是算的上是半个“中国通”。 史蒂文很健谈,对中国的饮食很有兴趣,尤其是西北的面食。他带着他的团队吃遍了敦煌附近能吃到的面食,并且一定要拉着黑瞎子给他当向导。 在欧洲,很多研究生毕业以后从事工作一定年限,然后拿着两位导师的推荐书就可以攻读博士,但读书容易毕业难;因此有一些学生因为实际情况的限制,迟迟不能毕业。 这次史蒂文的团队中就有几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就是毕不了业的博士或者是在他的手底下工作的硕士。 他们的论文研究方向与中国的古文化或西域文化有关,因为中国此前的政策关系,让他们的研究无法在实地进行而严重影响了学业进度。因此这次能够实地调查,每个人都很兴奋。 他的队伍里还有两个华人,据说是堂兄弟,都姓张。 说是堂兄弟,但这两人长得却不太像。有一个比较年轻一些,看起来二十五岁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皮肤白皙,不像是干考古这一行的。要知道考古作业不同于盗墓,盗墓是直接打盗洞下到底层,到底不见光;考古是在太阳底下,先用专用的杆子测量夯土所在,画出轮廓后,用专用的小工具慢慢地刮土。要刮上好多天才能清理出墓穴或者遗址的轮廓。这样嗮一圈满身土的下来,个个干考古的都能看起来像农民。 金丝眼镜的堂兄弟则和他不同,皮肤黝黑,身材精瘦,一看就是那种成天和烈日泥土打交道的人。 老九门的人有三个,解家的家养伙计解心凝,令人有些意外的是个女人。霍家和解家这些年关系一直不错,解心凝的技术其实是在霍家学的,现在也多半是处于解家与霍家的联络人这样的一个位置。 吴家派来了潘子。这个人在中越反击战后就投入了吴家门下,他和另外两个人很不一样。吴老狗和吴三省都格外信任他,他并不是这个队伍里最强大、身手最好的,但是比另外两个老九门的伙计来说,野外生存经验更丰富,某方面来讲,心理素质更强大。 在斗里,光靠勇气、技术是不够的,心理素质,往往是你活下去的保证,而斗下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见得比那场战争更残忍。据说,潘子的一个兄弟当上排雷兵,那就是个死活儿,因为排雷需要的时间太长,排雷兵的作用就是摸到山上,然后滚下来,引爆所有的地雷给后面的部队清理出一条道路。 剩下这个人可就有点意思了,他背着一个算盘,一看就一个账房先生的样子。每天都看见他在那儿噼噼啪啪,说是没事要算一下今天全队的开销。这个人是齐家来的人,也是个家养伙计,但是老九门里平时很少见这个人露脸,因为每次露脸就是大家盘子交错帐算不清的时候,因此他也就得了个外号叫齐算盘。 黑瞎子虽然是陈皮阿四的代理人,但是他基本上是单干的,这时候在道上还没什么名气,他算是单独的一个。 另外几个考古学的老师带着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历史学生,算是官方派出的队伍。几个老师年纪都不小了,毕竟在非常的十年里被当成牛鬼蛇神,这些人在建国初读的大学,一心都是想要有所作为。现在迟了好些年才有办法发光发热,虽然身体可能比不了年轻的时候,但至少精神头很足。 这些人大多岁数都在四十以上,考虑到要穿越雪山沙漠等等要素,年纪最大的是刘教授,年龄大约在五十岁左右。不过他不同于其他人,似乎是个练家子,长期的农场劳作不但没有压弯他的腰,反而看起来精神很矍铄。 【注:关于战场上的描述,是真实的,母亲老家村子里当时就有不少人被摊上了排雷兵,有去无回,所以这场战争的相关文学作品在国内基本都是没有的。】 7、第二章千佛圣光(上) 在敦煌附近稍作休憩后,考古队沿着莫高窟、西千佛洞、榆林窟的顺序对这处闻名中外的遗址进行了参观考察。 莫高窟是其中艺术水平最高的部分,年代也是三处遗址中开凿最晚、延续时间最长的一个。艳丽的壁画、宝相庄严的佛像都令人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 一行人在莫高窟停留了一个星期左右,两国考古的学生在这里熟悉彼此,临摹壁画,丈量佛窟,测绘佛像。 在此期间,黑瞎子十分拉风的将他顾问的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他根据佛像的造型风格,服饰皱褶的表现形式,将每一个窟的壁画是何时绘制,部分壁画的颜料的细微色差体现其绘制的历时跨度很大等等解析得一清二楚;听得学生们频频点头,最后都改口叫了齐老师。 在前往西千佛洞和榆林窟的路上,队里请来的向导突然坚持要带队走一条比较偏僻的古道。 向导人称老李头,据他所说,走这古道,能够看到不一样的风光,众人也就没有反对。走到鸣沙山和三危山之间的一段时,老李头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两处截然不同的景象交界处道: “那里就是当地传说中乐樽和尚遇到千佛圣光的地方,我们不妨去那里露营一晚,说不定也能受到些佛祖的庇佑。” 由于考古队这次的行走带有一定的旅行性质,而且还没有进入到无法补给的地域,因此就地露营扎寨,消耗一些时间并无不可。营帐很快扎好,简易的火堆升起后,一口不大的锅被架起,此前准备的肉干也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很快香味便从锅中溢出,飘过整个露营地。 第二天,考古队在附近的河床边上自由活动,某一时分,只听有人大喊一声: “天呐!”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发出叫喊的那人指向三危山的方向,一缕金光漫过三危山的山顶,幻化出千佛万象。 “神迹!”有人高呼,而老李头早已在看到这一奇景的瞬间,跪倒在地,神色虔诚,顶礼膜拜。黑瞎子也双手合十跪地,他本是旗人,藏传佛教在旗人的文化中占据着重要的作用。随着太阳角度的变化,金光中瞬间又幻化出了罗汉、天龙八部众的奇景。那些海外来的人不信佛,他们纷纷掏出相机想要留住这神奇的一瞬间。 千佛圣景足足变化了数分钟才消散,人们还无法从这神奇的景象中回过神来,史蒂文操持着并不熟练的中文感叹道:“都说乐樽看到千佛圣景是幻觉,今天才知道并非是幻像啊!” “在今天以前我也认为乐樽遇佛是传说,金光只是正常的光学现象,没想到竟然真有这样的奇景,可我们何其幸运,在这片土地上,无数的僧侣或者信徒,以及后来的探险家们带着虔诚的心念来到此地,想重新看到金光圣景,却都无功而返。”说话的是刘教授,他已经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与史蒂文搭着话。 因为看到了佛光圣景,大家都有些懵又有些激动,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动,有人围在一起讨论着这是海市蜃楼还是什么别的光学奇景。这些人有鬼神论的,有科学论的,一直聊到深夜。 这里的悬崖上的石窟,有数个是有坍塌危险,而且因为位于悬崖,并不在可以观赏的范围内。有一个黑影闪进了石壁上一个隐蔽的石窟。进入石窟后,他的身上发出奇怪的声响,随后,便看到他用手指敲击着石窟的墙壁。如果石窟中有光线的话,你会发现,他的手指和常人的不一样,他有两根奇长的手指! 就在此时,这人突然停了动作,回身飞起一脚,被人在黑暗中半蹲着架住,他就势将腿往前用力一压一伸,凭借过人的腰力将交踏上对方的肩膀,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姿势扭腰凌空转身,另一只脚也扣上了对方的肩头。那势头便是要用脚拧下对方的头颅。 对方也不是吃素的,就着蹲身的姿势带着出奇的力道旋身,一拳击打向他的小腿,动作快得让人腿上还来不及发力。这人见状一个后翻,两人就在这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拳脚相向,不多时便已拆上数十招。见突袭不成,拳脚又一时分不出胜负,在一个急退的同时这人从他的绑腿中抽出一把很短的弯刀。不知道后来者怎么知道他抽出了武器,在他用短弯刀攻上去的时候,他听到了一阵奇异的兵戈交错的蜂鸣声。这蜂鸣声一响,两人刹时分开,同时后跳一步。 “你是谁!”短暂地沉默后两人居然是同时开口,开口后又是一阵沉默。 “你的刀哪来的?!”有着两根长手指的人在黑暗中再次开口,同时毫不留情的倾身攻向对方。 “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这对刀是我家祖传的!世上仅有两把!一把在我这,一把在我兄弟那儿!”被攻击的人一边回应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两人电光火石间噼噼啪啪又过了二十招,先进洞的人不确定的声音才响起。 “齐……哥儿?” “张起灵?” 两人齐齐收了动作,黑瞎子从口袋里拿出个火折子点燃,这才看清了对方的脸。 洞里站着的,是那个向导老李头。 只不过现在的老李头,身材发生了变化。一米八几的个头,匀称的身形,和那张有些混血的脸看起来竟也不违和。 “你怎么会在这。”张起灵向来话少,黑瞎子只能认命地开启话题,“打扮成这个样子就算了,还在营地点了那个什么香。” “那个香只对有内功的人有用。”张起灵说完看了他一眼,黑瞎子读懂了,意思是你怎么没被那香弄成深度睡眠。 “我早就注意你了,你身上有土里的味道。”黑瞎子摸了摸鼻子,“当年你离开后不久,我眼睛就开始出了些问题,据说是母亲家族的遗传病,嘿嘿。所以,为防万一,我总要把其他几个器官练得灵敏点好。” “吃了它。”张起灵丢给黑瞎子一个药瓶,黑瞎子打开后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毫不犹豫的吞下。张起灵默默地看着黑瞎子的动作,直到黑瞎子把瓶子丢回他手里。 “这是什么?”黑瞎子脸上挂起笑容,“还有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张起灵淡淡地看了黑瞎子一眼,看到黑瞎子毫无意外的表情,便移开了眼睛。 “这事说起来话长。”说完张起灵继续黑瞎子进来前的工作,不再说话,黑瞎子见状也不再打扰他,而是走到石窟的墙边坐下休息。 虽然说吃下了所谓□□的东西,黑瞎子表情还是一派轻松,沉默了一会儿黑瞎子又觉得无聊,忍不住开口说话:“我说你到底在找什么?你那发丘中郎将的手指都快把这石窟给摸遍了。” 大概是黑瞎子锲而不舍的精神发挥了些作用,张起灵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问了黑瞎子一个有些奇怪的问题。 “你不觉得,我们从莫高窟过来,佛像和壁画中,有一样东西出现的概率太小了吗?”张起灵说完,继续摸索这个已经在坍塌边缘的洞窟。 莫高窟的壁画堪称世界艺术宝库,里面佛本生故事、人物造像类型丰富,有佛、罗汉、飞天、九色鹿、还有捐资开窟的人们的生活写实,究竟是缺少什么呢? 突然,一道灵光从黑瞎子的脑中闪过,不错,就是这个! 轮转母题。 和世界上很多宗教或者神秘学理论所指向的一样,佛教的文化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元素,隶属于传说故事中的轮转母题。这个母题关系人们死后往生的去处,在很多唯心哲学中都不可或缺。 佛本生故事也属于轮转母题,但是在佛教中有一个六道轮回的绘画,在这里的壁画中却很少出现。圆盘在神秘学范畴中有很特殊的地位。比如塔罗牌里,命运之轮就有十分非凡的意义。 而在佛教中,即使是六道中的天道,拥有长于人类的生命时限和神力,却依然不能够拥有永生。 永生在哪里? 六道之外。 佛已非人。 就在黑瞎子打算继续深入思考为什么在敦煌壁画中六道轮回的壁画很少出现时,张起灵已经找到了他所要找到的机关,因为黑瞎子看到眼前出现了晦暗不明的光线,再抬头看时,这个石窟中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轮回壁画,令整个石窟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感觉。 他看到张起灵在墙上已经制造出了一个圆形的凹陷,他的手指在里面做了一些什么动作,墙上的壁画就发生了变化。没等他看清壁画发生了什么转变,张起灵已经从墙壁上起出一件圆柱形的物什,壁画的位置,光线都随着物什的变化而变化,黑瞎子这才发现,所有的壁画都是源自张起灵手上的这件东西。 张起灵拿出一块布把东西包了,收进怀里,也不和他打招呼,径自走到石窟边,一抖来时留在石窟边上的绳子就往下滑去。 8、第二章千佛圣光(下) 黑瞎子暗叹这人实在是不够义气,一边任命的也顺着绳子滑下石窟,见黑瞎子下来后,张起灵一个振臂,收了绳子,绳子一头是常见的攀援用的钩爪,此前张起灵是在悬崖顶上放得绳子往下进洞,因此下来少了一个登山的步骤快了不少。 张起灵在石窟里找到的东西,原理和万花筒有点像,但是却比万花筒要繁复和神奇得多。很难想象按千年计的时间以前就有人制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物品,里面用作光投影的夜光珠经过这么多的岁月依然能够绽放光芒。 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直接回营地,而是走到了营地附近的河床上。 “我希望,你还是当年的你。”沉默了许久,竟是张起灵开口了,这话说得无头无脑,却突然牵出黑瞎子心里的记忆。许多年许多场景如走马灯般的划过他的脑海,从他的生长周期变得和别人不一样开始,他的生活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在漫长的年岁里,他曾经以多个不同的身份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这要一一细说都是如小说般的故事,他以为自己能够很自如的面对一切,但是此刻保持笑容的同时他却微微地感觉到了喉头发苦。 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相信自己这一刻心头有一丝喜悦。 “我曾经想过,那件事会给你带来一些后来的影响。”张起灵望着被风沙不断侵蚀的远处崖壁,“但是张家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就在不久前,终于达到了足以毁灭张家的程度。” “那两个英国来的华人,也姓张。”黑瞎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千佛圣光开始的那一霎那所在的位置下方,就是刚才我们去的石窟。这不是巧合,你的目标是刚才那个东西。既然你拿到了,明天向导会变成真正的老李头?” “不会。”张起灵此时已经恢复成老李头的身形,走在一起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两个考古队里的佛教信徒因为白天看到了千佛圣光导致睡不着在河床边上谈人生的情景。 张起灵没有多说,黑瞎子也没有再问下去,两人沿着河床走了一段,回到营地。没有发生预料之外的任何事,虽然还不知道张起灵要在这次的考古之行中获得什么,但是看起来张起灵将一切计划得很周详。 史蒂文和刘教授坐在营地边抽烟,看到他们走回来也没有起疑,老九门的几个伙计和那两个姓张的都睡得死沉。营地的火已经快要熄了,张起灵,这个时候应该是老李头了,拿着一根棍子拨开火堆,他去夜探石窟前在这里埋了红薯,这会儿应该是烤熟了,拿在手里想了想,还是掏出刀子把红薯分了半,丢了半个给黑瞎子。 黑瞎子是老九门介绍来的人,不管他为了什么目的,张起灵相信他都不会对之前的最大盗墓活动一无所知。黑瞎子活到了现在,是意料之外,但是也算情理之中。 老九门的人已经分化了,有的被“它”利用,有的想分化“它”;但是“它”只是个幌子,背后与张家争斗了数个世纪的汪家才是根源。在那次活动中,有人想要借机置张起灵于死地,张起灵也就将计就计。牺牲了一个张家专门为保护他而存在的人之后,假死脱身。但这一次他也受了重伤,等到他恢复得差不多的时候,张家已经被分化了。 或者说,汪家对张家的分化一直在持续,而在那个盒子被打开后,汪家的阴谋更是显而易见。没有见过终极的张家人最终因为信仰的缺失而选择了或出走或背叛。 啃完红薯的黑瞎子枕着手望着天,远处是戈壁,没有人家,在这样的野外星光格外灿烂,有一种银河似乎可以倾泻而出的美感。 张老佛爷大约是从张家分出来的支系,也不知道还算不算张家人。他这些年对老九门盯得挺紧,听说张家与老九门达成了某个协议,因此他也格外注意此前老九门的盗墓行动。听说那场行动有个年轻人令所有老九门的几个总瓢把子式的人物都不寒而栗,看了自己情报网拿到的资料,他总有种感觉那就是张起灵。作为一个家族的族长,张起灵并不会下地的时候透露自己的名姓,而是会用化名。 张起灵说,张家遇到了很棘手的问题。 他并不信任那两个国外回来的张家人,这两个张家人也并不知道他就是他们的族长,张起灵。黑瞎子推导出这样一个结论。 张家人寿命很长,这是他在草原上的时候知道的事儿。但他没有想到再遇到张起灵的时候,张起灵的样子会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张起灵曾经说过,那次的祭祀,进入到他身体的物体,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某种不可思议的影响,在他的发育变得缓慢以后,他开始明白这种影响到底是什么,因此虽然没有想到张起灵的身体发育也与他的一样缓慢,但是他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无论星空怎么美丽,第二天总是要赶路的,因此无论张起灵还是黑瞎子想了多少问题,都抵不住周公对他们的召唤。 第二天队伍里的情况不太好,老九门的几个伙计显然不是吃素的,尤其是解心凝,她的脸色很难看,一口咬定昨晚被人算计了。 但是因为半夜里好几个考归队的人都有起来解手抽烟,所以都认为他们是过于多心了。虽然提出意见的是老九门的伙计,但是队伍里脸色最不好看的,当属那个金丝眼镜的“张家人”。其实在没有得到张起灵的肯定回答前,黑瞎子并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张家人,但姑且暂时这么认定着。 考古队里的知识分子和英国人坚持昨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且说如果对方大费周折让你们几个昏迷,那总得图点啥。可是露营地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少,人也一个都没事。 这次的考古队毕竟是国际合作,正正经经的考古队伍,不是夹喇嘛土夫子之间可以断筷子。所以老九门几个人和两个姓张的都只能收了自己的脾气,跟着考古队继续向着原定计划路线进发,一路对西千佛洞、榆林窟的情况进行了考察,然后乘坐军区调来的军用吉普取道葫芦河,前往唐代玉门关。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首《凉州词》,便是唐代玉门关的写照。唐代玉门关与立碑的玉门关并不在一个地方,唐代的玉门关位于瓜州县的双塔堡水库附近。但是今天确切的唐玉门关遗址仍未被找到,有人推测,它有可能在历史的流逝中已然永远消失。 因为此前的事情,队里始终双塔堡遗址因为1958年的双塔堡水库而遭到浸水的破坏,在这里原来有昭忠祠、龙王庙、马王庙、关帝庙、娘娘庙等古建筑,后来都因为年久失修而倒塌。现存的遗址周边情况已经被考察研究过,但这些地方一般会有一些并不太重要的古代残留物,给考古专业的学生练手正好。 学生们在遗址附近刨土,时而发现一些生活用品的残片,并不是有价值的古董,不过这些对于他们增长经验很有帮助。有些残片可以看出属于同一件物什,这些残片可以被用来练习复原技术。 在这样枯燥乏味的旅途中,虽然两国的考古队员一切如常,但是老九门的人都是人精,他们和考古队不一样,常年都是在生死里打滚,因此这几天在吃东西、观察露营地环境的过程中更显得小心翼翼,因此严重影响了队伍的热情。 老李头自从进入沙漠,也不再抽他的旱烟,而是拿着史蒂文给他的地图在看。从地图上看,玄奘西行的路线有一部分就是压着昆仑山脉和喀喇昆仑山的外围,这些地方在一千多年前都是佛教兴盛之地。待学生们收集到了一些素材后,吉普车便沿着葫芦河往上游方向走。 在上游方向,有古代的五烽燧遗址。当年的玄奘只过了第一烽白墩子、第四烽马莲井和第五烽星星峡。在今天,白墩子和马莲井都已经建成了火车站。 白墩子遗址矗立在离河岸不远的地方,河流水草,蓝天白云和黄沙土墙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更显得这处遗址悠远而空旷。 也许是宜人的景色舒缓了不安的情绪,来到这里,考古队里一直弥漫的低气压得到了一些缓解,队里的人三三两两下车拍照,合影留念。 在离开前,老李头应史蒂文的要求,给全队拍了一张“全家福”,按下快门的一刹那,不论是否真心,队员们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到达古代西域前的最后一个烽燧叫星星峡。星星峡所在地有一个名字就叫星星峡的小镇。这个小镇在旧时是丝绸之路上的一个休憩站。 在这里,队伍稍事整顿,从各个遗址带来的一些并不是太有价值的碎片被拿来现场练习文物修补,队员们接到的通知是这些东西无论能修补与否,都暂存在星星峡镇上,由这边的相关部门保管。队伍将在三天后再次出发。过了星星峡,便进入新疆境地,也就是古代的回鹘、西域地界了。 9、第三章.前往高昌 第三章.前往高昌 说是重走玄奘西行的路线,到底还是与当年有了很大的不同。玄奘当年穿越流沙域莫贺延碛,到达旧日罗布泊边上的楼兰古国,再向西行进至高昌,也就是今天的吐鲁番附近。流沙域在玄奘的笔下是“上无飞鸟,下无走兽,中无流沙。”“夜则妖魅举火,灿若繁星,昼则惊风拥沙,散若时雨”。 在古代没有定位和呼救的工具,在这里走错路打翻水囊就是等死。这时的考古队毕竟不是上个世纪的探险队,这些绝域中的古城文物也被掠夺得差不多,流沙域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遗址;经过讨论,考古队决定沿着公路直接长途奔袭至高昌故城,在那里附近有高昌故城、交河故城、古代佛窟、阿斯塔纳古墓群等多个遗址,最重要地是,在阿斯塔纳众多贵族的墓葬均被发现,高昌王的墓却一直没有被找到。 这也正是这支考古队此次西行的一项重大目标,希望能够找到高昌王的墓葬。 吉普车队开了一整天,中途遇到了一次不大的沙暴停车等待并吃过一回干粮,在天黑时分到达了目的地。目的地是高昌故城附近的一个村庄,离高昌故城很近,而阿斯塔纳古墓群离高昌故城只有6公里。 因为民族宗教等问题,当地人对外来者并不是那么友好。所幸张起灵所扮的老李头很有一套,跟当地几个五六十岁的人很快打成一片,用一个比较高的价格租了村子里的驴车,还请了两个当地人第二天一同前往高昌故城。村里有个政府派来的工作人员来做民族关系工作的,在这里定居了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在这个村子里也有自己的房子院子。晚上他们就扎营在这个工作人员家的院子里。 这天晚上齐算盘一晚上都在噼噼啪啪算盘打不停,弄得潘子有些烦躁。之间潘子走到齐算盘面前,骂了声艹,你能不能干点别的啊,就是来斗地主都行啊。 “你这种人,怎么能懂我思考问题的习惯。”齐算盘打完一把九盘清,收了算盘,吐出来的话却挺令潘子意外的,“不是说斗地主吗?牌呢?” 潘子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齐算盘还真打算斗地主,就边在包里掏出一副扑克一边咕哝了一句:“就我俩人也不够啊,那个齐什么,戴墨镜那个,嗨,也是个怪人,大晚上的还戴个墨镜,又不是瞎子。但就他长得最像会打牌的,要不我去叫他过来?” 说完潘子回头四顾,却没找着黑瞎子,这时抬头一看,老李头手上抱着两个瓜,身后跟着两个维吾尔的美女,端着葡萄、杏仁满满几大盘,正在往院子里走,不由得啐了一声。 “这年头女人的审美坏掉了吗?还是说西域的风情不一样,就喜欢老李头这样年纪一大把的。”潘子说话粗惯了,反正现在也不是去管什么伙计,但他的话头很快被人截住了。 “质疑我的魅力,这样可不好。”这句话伴随着两声笑,黑瞎子走在最后这时才踏进院子,美女放下食物给黑瞎子行了个当地的礼,便出了院子,似乎其中一位脸上还有可疑的红晕。这情况看得考古队的人都是目瞪口呆。 “不用客气,这些是村民请大家吃的。”黑瞎子笑着招呼其他人,在潘子身边坐下,拍了他肩膀一掌,潘子只觉得肩膀一痛,随即看见黑瞎子熟练的掏出一把足可以作为管制刀具的刀将那两个老李头抱回来的瓜切成数瓣,又看了看潘子已经拿出来的牌和地上铺的布席,问,“要打牌?” 潘子发誓那是他这辈子最不爽的一次斗地主。全过程他感受到了在齐算盘那种算数控和黑瞎子那种挂着笑但是打起牌来风格凌厉叫地主必赢的无硝烟较量,而他似乎就是中间那个炮灰。亏得老李头挠有兴致的在旁围观,还拿旱烟袋杆子在他边上吞云吐雾,不时拿眼光瞟他手上的牌似乎想给他某种指示。 自从他连续几把叫地主输的底朝天,喝了几杯这边特有的葡萄酒以后,潘子就不敢再叫地主,但就是当农民也赢不了几把以后,潘子干脆把牌丢给老李头,站起身来:“艹,刚才你们怎么让那两个维族妞送瓜果的,老子也要去试试魅力。” “嗨,你不行的。”黑瞎子打出最后一张牌,然后说了一长串维语。 “你说的这是什么鸟话。”潘子觉得单凭自己晚上不戴墨镜这点就比黑瞎子正常,钱他腰包里有的是,这次吴家给他的经费可是大大地。 “齐老师说的是古维吾尔语,会说这种语言的人,在这里是很受尊敬的。”这时一位中国派出的考古队里的老师走过来给潘子解惑,“我想,这就是我们今晚上能吃上瓜果的原因吧。” 这把牌结束,见老李头没有替潘子打下去的意思,黑瞎子也把牌一扔,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只见那对张家兄弟也来到他们这一席来凑热闹,那个看起来完全不是自来熟的金丝眼镜竟然盘腿坐在了刚才潘子坐过的地方。 “会讲古维话不稀奇,能找到高昌王古墓才算本事。”他这话带了几分傲慢几分挑衅,语调不高,却让气氛一下冷却下来,连不远处在给帐篷栓绳子的解心凝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听兄弟的意思,是有什么藏私,不如拿出来大伙儿一起看看,好判断判断?”潘子是个人精,话里也是带上了几分不客气。 “呵,”金丝眼镜轻蔑地一笑,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一个圆筒,从圆筒中倒出一张丝帛来,“这个是仿制品,真品存在我伯父家。这次我们跟队过来,就是伯父要求的。” 尽管是仿制品,在场的专业人士看了还是倒吸一口凉气。这仿制的技术实在是太高超了。如果不是金丝眼镜明确说明了这丝帛是仿制品,以及没有仪器鉴定的情况下,他们都不敢说自己看得准。 这幅丝帛画讲述的是一个扑朔迷离的故事,前半部分在场的人都很熟悉,讲述的是高昌王麹文泰崇佛教、建佛塔、迎玄奘的故事。 故事的后半段就有些神话色彩了。唐玄奘在高昌王的邀请下开坛讲经,天空开始飘雨,连火焰山的火焰也为之熄灭。高昌的收成日渐丰茂。但无奈高僧执意西行,高昌王泪洒交河,送给他二十年的路费和四个徒弟等等。作为回报,唐玄奘将一件法器赠送给高昌王作为回报,同时告诉高昌王,他日他的子孙,还是要落叶归根。 在唐玄奘走后,高昌王日日对着法器参禅,直到死去那天,王的身下生出莲花,飞入火焰山处得证佛法。 “这个丝帛是哪里来的?”史蒂文没想到金丝眼镜还藏着这东西,也来了兴致。 “这东西的来源你们不用怀疑。我们在国外已经请了人做断代,同时对同一批从土里出来的东西进行过鉴定,这东西是麹文泰的孙子,武则天时期的高官的陪葬品无疑。”金丝眼镜说完,“至于这批东西我们是怎么收来的信息,为了保护对方的隐私,我就不能提供了。我觉得这丝帛是在暗示高昌王的墓葬就在火焰山,不知道诸位怎么看。” “在火焰山是有可能的,但只是有可能,就算在火焰山,火焰山区域这么大,你怎么找得到墓葬的入口。”一位教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且火焰山温度这么高,我们不太可能进行正常的发掘作业,这个问题要怎么解决?” “这也是我今晚想要提议的。”金丝眼镜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我们兵分两路。” “兵分两路?”史蒂文也参与了话题,他的声量还有点拔高,“起灵,我们的约定里你可没有和我提过,包括这张丝帛画。”史蒂文的声音带有点洋腔调,起灵两个字读的有些像KILIN。 尽管如此,他这句话还是顿时让好几个人脸色瞬变。他叫金丝眼镜起灵。之前档案里英国团队里的人都是用的英文名字,大家见面的时候也没有互相介绍,只是握手、聊天,两个姓张的华人一直只和英国团队的人呆在一块儿,大家都没有刻意去注意他的名字。老九门的这几个人都不是外围货色,他们知道此前的“张起灵海选计划”,只要国内叫做张起灵的人,都被秘密调查过,有可能来自盗墓世家的那些张起灵被圈定观察,最后选出真正的“张起灵”。 此时这个姓张的人拿出这样一张关乎高昌国的丝帛画,名字又叫做张起灵,不由得令人浮想联翩。难道说张家因为某些缘故,核心的张家人已经秘密潜往海外?是不是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无法找到真正的张起灵,所以最大盗墓活动才遭受如此重创?可是如果是这样,他们此前认为最接近张起灵的那个张起灵又是谁? 这些人表情的变化自然逃不过两个姓张的华人的眼睛, 黑瞎子脸上笑容倒是没变,还多了一抹戏谑。可惜他现在得配合张起灵演戏,不然他一定会忍不住过去拍一下老李头的肩膀,吹上一声口哨。现在老李头是个局外人,他去跟老李头勾肩搭背可不太合适。不过,没人不准他原地吹口哨,于是他愉悦地吹了一声。 霎时好几个人看向他。他顿时摊摊手:“我只是个爱看戏的,你们这突然间丰富起来的表情让我觉得有什么好戏即将要发生,有什么不对吗?” 这夜里张姓华人里突然间有一个是张起灵,高昌王墓葬指向的丝帛画突然被展示,令队伍里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经过一番讨论,两国考古队的成员留在高昌故城和阿斯塔纳古墓群做现场发掘,老九门的成员和两个姓张的去找高昌王墓葬,向导和黑瞎子在他们找到墓葬入口后负责在外头接应,以免有人藏私,而且他俩会讲维语,在探查和等待接应期间都能起到比较好的作用。 队里的学者再三对这个兵分两路表示质疑,最大的分歧就是担心这些个人的专业素养会不会对高昌王墓葬造成破坏,最后还是潘子忍不住吼过去:“别杞人忧天行不行,别说不一定找得到,找到了火焰山那么热,没准什么墓葬早就被蒸化了,谁知道一千多年过去了这里气候变了多少;再者说了,就是我们进去破坏了,也比交代了好。这种墓就没办法用正常考古手段来刨出来的,我们拿命给你们开路,还这么多废话。” 大概是潘子凶恶的表情起了作用,这场分队讨论才算最终有了个结果。 末了解心凝还冷笑了一声:“不愧能替三爷卡得住盘子的人,潘爷进了斗也要端得住场子才好。” 10、第四章.兵分两路 第二天,张起灵易容的老李头一早去雇了几头骆驼,带着小毡帽,抽着旱烟,载着几个人的装备,早早地等在院子门口。当地这几年有一股叫做toku【注:对应现实里的东(伊)突(斯)】的势力开始抬头,有时会袭击汉人。 他们这个小队毕竟不比考古队是到正经的国家挂牌遗址发掘,穿上维族衣服,拉着骆驼,低调一些对寻找墓葬的行动有一定地好处。不过考古队的人也没打算开着吉普去遗址,他们正在把自己的工具和水往昨天为了联络和老乡的感情高价雇来的驴车上搬。 事实上中国这边的学者本来还是执意想让老九门带上两个考古队的人一块去找高昌王墓葬,因为考古学界的人常年对土夫子的看法都是负面的,总觉得这几个人会吞私,很是不放心。 最后还是史蒂文起了调停的作用。据他说,张姓两个华人是以随队签证回来探亲的名义来到中国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们真的在路上出了什么事,那么不会影响这次考古队的性质与两国关系的大体;而老九门那几个人和黑瞎子,也是属于编制外人员,即便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对外都好交代。 毕竟这次的考古结束以后,两国还打算在公共媒体上展示这次考古的成果,作为一种邦交的展示。如果是考古队里的人出了什么问题,那这个计划就算泡汤,这次考古经历也要被雪藏起来了。 听到史蒂文这么说,中方学者才总算放弃了要随高昌王墓葬搜索队出发的打算,要去找高昌王墓的几个人也是各自出于自己的立场还有目的松了一口气。 “嗨,老伙计,这么早?”黑瞎子从院子里走出来,他也换了一身维族的装扮,如果戴上毡帽一定会显得他的墨镜十分滑稽,为了维护他英俊的形象,他最后没有戴上那个帽子。老九门的三个人这时也已经吃过了早饭,一行人在老李头的带领下,前往吐峪沟。 火焰山山脉中有数条沟壑,这些沟壑与火焰山形成了内外两重天。沟壑里郁郁葱葱,生机盎然,还有水潺潺流过,与火焰山包裹热流状若燃烧的样子截然不同,很难想象这些沟壑在火焰山中不但有绿色环绕,还有大量古代的寺院废墟、石窟壁画、经卷残留等等。 而且火焰山白天十分炎热,晚上却凉风习习,昼夜温差很大。这一点,如果是按科学家对吐鲁番盆地吸收太阳光,但是海风吹不进来,气流无法沟通的说法是无法完全解释得通的。 金丝眼镜将寻找高昌王墓葬的第一站目的地选择在吐峪沟,是有考量的。 吐峪沟大峡谷被称为西部最具有神秘色彩的地方,是佛教和伊斯兰教的交汇地,其中南谷口的麻扎被誉为“中国的麦加”,每年都有大量的伊斯兰教徒到此参拜。 而这里在一千多年前,是高昌国举全国之力来修造的佛教圣地。 在历史文献中的吐峪沟,是一个人间仙境——在危崖清溪之间,山寺佛窟比比皆是。 今天这里的佛窟壁画在遭到掠夺后所剩无几,不过在佛窟中遗留下来的佛坐胡床的场景,金丝眼镜认为这和丝帛画中高昌王身下生出莲花是互相呼应的;在吐峪沟还有一个一千六七百年历史的古村落,这是当地现存最古老的维族村落,见证了整个麹氏高昌在吐鲁番的统治历程。 为此,金丝眼镜大胆推测,当年高昌王修造墓葬如果在火焰山中,这个村落也许有知情人,更有可能这些人就是当年修墓的维族工匠的后代。根据现在的考古发掘的证据来看,高昌国是一个汉族政权,但是在国内各民族地位平等的国家。 唐贞观年间,麹文泰曾经前往唐朝,接待过玄奘,但是在自己过世的那一年,唐军兵临城下,从此麹氏高昌灭国,唐在此地设都护府。 根据历史记载推断,麹文泰若葬入火焰山脉,一定十分仓促。在这种情况下,原本要殉葬的工匠能够活下来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但是即便这些工匠给自己留了道路离开墓室,经过这么多年的岁月,依然能留下线索的可能性很微小,而如果留下线索,为何高昌王的墓内的陪葬品一直没有现世? 尽管寻找高昌王的墓葬看起来困难重重,不过这个队伍确实算的上是一支精英。有常年在西域讨生活的向导,有会讲古维话的顾问,三个道上的好手,两个也许是张家人的归国华人,其中有一个叫张起灵。 为了掩人耳目,一行人办成收民族手工艺品和一些人家里老东西的走商,到了古村里给钱也大方。几个人在村里选了一户人家包下与村民同吃同住,说是方便收货。这里的房子都是有一部分在地底的,有意思的是这样的房屋比起外面凉快了许多,虽然说是利用了黄土的散热原理,但又让人觉得不仅仅这么简单。 找古墓葬的方式一是去找村民打听当地的民间传说;二是从当地的古迹中寻找蛛丝马迹,三是看山寻穴。 金丝眼镜来到吐峪沟后看过山形,便十分自信地认定这高昌王的古墓入口定在这峡谷中的某一处无疑。在古村落这些天,他们陆续地收到一些比较老旧的织品、有文字的老物件等等;夜里,黑瞎子和老李头被丢在村里头,其他几个人就到当年传说中的佛寺遗址去掏东西。 这主要是因为这个时候黑瞎子在道上还没有什么名气,其他人对他的认识都是停留在化解一些鬼神之事,那些玄妙的事情在墓里土夫子是不愿意去多想的。黑瞎子和张起灵假扮的老李头夜里就落得清闲,两人在院子里相对盘腿而坐,一个人的眼睛淡漠如水,看不出在想什么;另一个人的眼睛被墨镜挡住,简直是一对典型的眼神交流障碍。 “我说,我□□也吃了,家门也报了,你是不是也给我交个底啊。”黑瞎子无聊中将一把□□在手中甩了个圈。 “那药没毒。”张起灵扮演的老李头此时已经恢复了自己正常的身量,腰板挺得很直,宽肩窄腰,是一具看起来有些瘦却非常有力量的身躯。不过黑瞎子知道,只要有脚步声响起,无论多么细微,张起灵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成老李头的身量。 不过听到药没有毒,黑瞎子的心情还是十分愉悦。 “有两件事很值得庆幸。”张起灵这次没有继续保持沉默,看来是打算给黑瞎子一个交代了,“第一件,你值得信任。” 这句话张起灵说得很慢,这个语速让黑瞎子一瞬间就明白了张起灵此时境况的不易。 “第二件,当年在祭坛的事,现在看来除了你我之外,再没有别的知情人。” “第二件确实值得庆幸,不过这不是一个愉快的过程。”黑瞎子难得没有调侃,而是不停的玩着打火机,火光一亮一灭照着他的脸,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我想,你能活到现在,又挂在陈皮阿四名下,‘全国海选张起灵’和考古队秘密送葬某一位的事,你应该都有耳闻。”张起灵这次说的话比较多,但听得出来这些话都经过了他的反复斟酌。 “所以?那个眼镜小哥是你安排的?还是海选里漏掉的?”黑瞎子托着下巴,“其实活了这么久,张家人也见过好几个了,我还是觉得张家人实在是,啧啧。” 黑瞎子对张家人的评价停在了他的啧啧声中,不过张起灵已经知道了黑瞎子对张家人的看法。 “张家已经被分裂了。”张起灵坐在那里,“张家人的宿命是守护某个秘密,而拥有探知这个秘密能力的家族,除了张家,还有另外两个家族。告诉你,是因为从女娲之尾进入你身体的时刻起,你就已经被卷入这个宿命中来了。但当然,只要祭坛的事情,不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依然可以游离于这个宿命之外。拥有探知某个秘密的三个家族,他们中血统纯正的人,身上会有纹身,张家是麒麟,另外两家是凤凰和龙。根据每个人在家族中的地位,纹身的特点会有不同,最重要的是,族长身上的纹身,是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显现。这是因为这几个家族的人血液都异于常人。但是三个家族的血液特点又有不同。” 张起灵讲了黑瞎子自认识他以来最长的一段话,黑瞎子听完后,沉默了许久,最后开口:“所以,我是有龙纹身那个家族的后裔?” “这么说并不够准确,因为你的血液早已经不纯,不过,这些年来与张家在暗斗并且最后成功分裂张家的,是有凤凰纹身的家族,而龙纹身的家族从未出现。”张起灵想了想,“也许,他们早已放弃了古老的家族传统,放弃能够长寿的血统,不再族内通婚,不过,拥有他们血液的后裔,能够读取蛇的信息。” “这么多年,也没见着我跟蛇能说上话。”黑瞎子突然笑了,“我也被蛇咬过,什么事都没发生,而且蛇的信息能有什么用?” 张起灵没回答他。他今天说那么多话已经很难得了,黑瞎子也觉得指望不上他给自己讲得多详细,张起灵这人说话,就有点要你自主领会精神的意思。 “我们这一路来都是倒腾佛教的东西,要是高昌王的墓葬找到了,好东西肯定不少,不过张起灵你——这么大费周章进来这个考古队走什么玄奘西行路线总不会是中原粽子玩腻了,来看西域僵尸这么简单吧。” “三个家族的文化,都是起源于某一个曾经存在的文明,这个文明中的一些东西,如果仔细研究,就会发现与佛教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说这个文明与佛教也许起源于某一个关键因素,但是却向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 “所以?”黑瞎子吹了声口哨,“这个可不好猜。” “没有所以。因为张家的内乱,很多事情我也必须完全靠自己去摸索,而且,我无人可问。” 这句话说完,黑瞎子知道,他暂时不能再从张起灵口中得知更多的信息了,这个人小时候就已经不爱说话,这次和他再见时他首先是伪装成一个向导,所以一路以来两人也没有多少交流,可以说,比他们初识的时候还要少,今晚上已经算得上是“促膝长谈”,不过现在张起灵已经没有再打算继续告知他更多信息的情况下,有些事情他必须自己揣摩。 “哎,猜心这种事我可不擅长,女人的心已经够难猜,男人的,”黑瞎子顿了一下,成功的让张起灵微微把头转向他,“稍微好一点。” “高昌王墓葬,你跟我去。” “哈?” 不再理会黑瞎子,张起灵已经上了床,不久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黑瞎子嘴角禁不住勾起一个招牌式的笑容,点燃一根烟,任弥漫的烟雾遮住了自己的脸。 【注:其实吐峪沟到2010年在这里还有较大的考古发现,发掘出来的文物量很大,被认为吐峪沟还有很多未被掠夺的文物,不过这里是按文章时间的当时,在文章的时间线看来,这里的佛窟确实被掠夺得所剩无几。这个文里有不少都是这样的,按照当时的时间点还有某些东西没有发掘,某些情况是按那个时间线的情况,不是按现在我们已知的。】 11、第五章.高昌吉利 第五章高昌吉利 在搜索工作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那几个人照例夜晚去摸古遗址,黑瞎子则把张起灵叫到村子后面。 “这两个人算是我的人。你看怎样。” 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两个人身高分别与黑瞎子、老李头相若,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能找到替身,还能算是他的人,黑瞎子果然不简单。于是张起灵没什么可挑剔地点点头。 “他们对我平常的样子知道一些,你跟考古队交流不多,问题应该不大。” 黑瞎子显然已经一早把情况交代好,两人很快做好了换装,但是张起灵依然在扮演老李头的角色。看来是打算隐瞒彻底,如果露馅要单干下高昌王古墓的黑锅铁定得自己来背了。黑瞎子认命地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 其实经过这几天对比当地人讲述的关于火焰山的故事、一幅有梵文落款的壁画、金丝眼镜展示的丝帛画等多个素材,这个小队已经基本将古墓的入口定位在了某一处佛寺遗址 。这处佛寺是在麹氏高昌立国时所建,有一部分在地震中已经塌落山谷,因此他们这几天在找的就是遗址的准确位置并且寻找入口,即使找不到入口,也需要找到一处适合打盗洞的地方。 根据金丝眼镜的说辞,能看到高昌王墓葬的照片,是他伯父毕生的心愿。这么说的时候他刻意把手摆在丝帛画上,好让老九门的几个人看到他那与众不同的两根手指。 所以这几个人这些天去翻遗址对两个张的家里是干什么活计的都是心知肚明,只是明面上谁都没有说破。等到黑瞎子安排的两个替身回到了那户维族人家替他们守行李,张起灵才恢复了身量,拿去面具。 两人换上比较方便办事的另外两套维族衣服,张起灵想了想抬手去摘黑瞎子的墨镜,黑瞎子本能抬手去挡,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墨镜下黑瞎子的眼睛乍一看和正常人没什么不同,仔细看会发现瞳孔周围出现了一些金黄色的丝线,有些像祭坛上那似乎有三只眼睛的蛇瞳孔周围的金丝。 “你的眼睛保养得不错。”张起灵给了一句评语。 所幸是夜晚。黑瞎子扬起了他惯有的笑容,掩饰过他轻微的不适。张起灵的意思他明白,墨镜是他的招牌,摘了墨镜,院子里有替身,就算墓里撞见了,只要对方没有和他俩打照面、对话,回来后都还可以假装不是自己。 两人潜行回到院子,两人下斗的装备是分批次准备的,除了他俩的私人物品,两把黑瞎子行李中的枪、刀和一些子弹,这七天里,他们跟当地的老乡购买了一些物品自己制作了一部分,所以虽然是整整两包,但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今天收获还不错。”两人在后院墙根隐蔽处检查行装的时候,听到了潘子的声音。两人齐齐收了动作,来听接下来的对话内容。 “高昌吉利,是麹文泰对唐朝有异心时期发行的古钱币,数量传世都非常稀少,被用来铺墓道,看来是没错了。”这次是金丝眼镜的声音。 “喂,我们必须下地了,你帮我们找个借口,就说我们收货钱不够了,得回趟城去找地取钱。”潘子在跟谁交代。 “没问题。”一个很像黑瞎子的声音响起。说是很像,是因为张起灵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区别,黑瞎子本人的声音在玩世不恭的背后实则非常淡漠。 虽然在表象上,张起灵看起来很淡漠,但张起灵内心依然有着对于张家的责任感在,准确来说是对于张家所背负的某些东西有责任感在,而黑瞎子从进入考古队当顾问以来,却是表象上似乎对什么事情都很有兴致,对每个人都颇有耐心,对每件事情看起来都挺负责,实际上却很淡漠。 他更像是一个旁观者,但是硬要以一种入世的方式来前进,其实感觉上有些,矛盾而违和。 不过其他人显然没有听出这其中的区别,因为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听到了他们离去的脚步声。 尾随其后,张起灵和黑瞎子内心都对对方潜行的水准予以了高度的评价,黑瞎子自然不必说,上次他跟踪张起灵到石窟就没有被张起灵发觉,而张起灵此时的潜行,如同豹子一般,完美的融入夜色与障碍物中。气息的收敛与无息的脚步,一等一的高手。 这次回来取装备的有三个人,齐算盘和解心凝估计是在盗洞或者是墓道入口那里把风,等跟着潘子三人到了地方,黑瞎子扫了一眼遗址,这里已经草木丛生,手电的光照过,黑瞎子和张起灵看到齐算盘和解心凝已经将洞口的伪装做好,随后由黑土张(皮肤黝黑一看就是跟泥土打交道那位)打头,潘子第二,解心凝居中,金丝眼镜第四,齐算盘殿后的队形下了洞,齐算盘最后下去时还拉上了洞口的伪装。 他们现在所在的遗址离村子有两个多小时的徒步距离,这个盗洞的位置选得不错,是在原来的佛寺遗址挨着山崖上的残存部分处往下打,处理了土做了伪装后,看不出那里有盗洞,而且按照常人习惯,不会有人走到盗洞上方。不愧是高手所做。 两人从暗处走出来,张起灵在遗址上来回度步。 “怎么样?”黑瞎子轻声问,却见张起灵皱了皱眉,黑瞎子见状便自己环顾四周的情况。 “走。”张起灵看完地形后招呼黑瞎子。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附近低处的河谷,在河谷边上的一个有岩石掩护的位置处,张起灵从包里翻出洛阳铲,开始往下打盗洞。 张起灵挖盗洞的水准很高,挖出来的土也处理得很好。天快亮的时候,张起灵让黑瞎子把他拉出洞外,说是已经通了。 黑瞎子和张起灵做好了盗洞的伪装后下了洞,张起灵打开手电,黑瞎子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张起灵的盗洞是沿着岩石断裂带挖的,向前走一段后就出现了岩石的裂缝,两人沿着裂缝倾斜往下攀援了不短的一段路,周围的气温逐渐降低,最后,下到了地头。 这里不是高昌王的墓葬,而是一处地下暗河的所在。这里的层高很低,洞穴是被河流冲刷出来的,在暗河的河岸与顶上的岩层距离很短,两人不得不匍匐前行。这里的水流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黑瞎子突然就想到了他们最近所搜集的素材中有一首讲到穿过了代表六道的六个地狱升天的用古维语传唱的民歌,这个民歌比较长,里面参杂了摩尼教、伊斯兰教和佛教的多个宗教的元素,因此听起来很怪异。这个民歌他听得时候没太在意,倒是张起灵听得听入神。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故事里提到过寒冰地狱与烈火地狱同时出现,在火焰山这样炎热的地方,出现这样彻骨的寒意,是不是就是那两个冰火两重地狱的写照? 那故事中最后升天的那个英雄,是高昌王? 这条地下暗河的流向与地上峡谷的河流并不完全一样,而且有一股非常强的风从这里吹过,这强度让人觉得有些类似“虹吸”的状况。 轮回是卷入,如果这里是高昌王墓葬中象征轮回的寒冰地狱,那么,高昌王的墓葬应该在轮回的尽头。而如果这风确实是因为天然的“虹吸”一类原理产生的话。高昌王的墓葬也应该在顺风的方向。 因此两人十分默契地顺着风向爬行了一段,忽而听到什么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水声渐响地情况下,张起灵和黑瞎子都加快了前进的速度。但这漫长的河道似乎没有这么快到尽头,而身后的声音已经追上来了。 “挺多冷一点,是逆流声。”黑瞎子突然笑,“哎呀,来不及了!” 因为特殊的地质情况和潮水起伏时的差别,会出现罕见的河水逆流情况,火焰山附近有艾丁湖,这个湖应该与他们现在遭遇的情况有关。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没时间思考这么多,汹涌的逆流漫过河岸,水流速度非常湍急,将两人冲向未知的前方。 这逆流而来的水似乎没有顺流而下的水那么冰冷,但冲力却非常之大,两道水流混在一起水温也足以让人牙齿打颤。张起灵和黑瞎子都在同一时间深吸一口气,在水流没过两人头顶的同时从爬行转为游泳。 虽然水下不知道有什么洞穴生物,但是在这种迅速的涌潮中,这些生物对人的攻击性往往会降到最低。他们利用的就是这一点,在涌潮中,游泳比爬行来的快得多,因此他们都想争取在涌潮结束前游得远一些。 顺着这股逆流两人游了不知道多久,当四肢有些发麻,有抽筋前兆地时候,水流终于缓慢下来,随后河流再次变回顺流,张起灵和黑瞎子从河里探出头来,慢慢地摸向岸边,吃力地拖着沉重的装备和吸满水的衣服上了岸。 显然,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狭窄的地带,来到了一个比较开阔的地方。河水顺流的时候,都是从这里流出,而这里是一个深潭,边上有不少冰棱,水是从地底冒出来的,是异常寒冷的水流。 将衣服脱了,拧干了水,打开防水的背包找了套干燥的便衣穿上,张起灵看着向他递来一条毛巾的黑瞎子,头一次觉得几十斤重的包,似乎也不像看起来那么没用。擦过头发,两人在潭边才算缓过劲来。这一路逆流换气非常困难,因为暗流的高度几乎是贴着岩壁顶上,而且河水异常冰冷。 休息了一会儿,张起灵打开手电站起来,两人开始认真打量这个洞穴。这里和刚才的暗河不同,有了明显人工开凿的痕迹。 12、第六章.冰火道 张起灵四下查看洞穴情况,这洞应该是由于地下出水口的存在而产生的,又经由人力凿宽了数倍。洞顶有一幅佛教题材的壁画,讲诉的是寒冰八狱众生在地狱中受苦的惨状。黑瞎子则似乎在水潭里发现了什么,蹲下身在潭边看了又看,最后带着些遗憾的神色站起身来。 “这里有些非常罕见的洞穴蝾螈,可惜不能带走。”黑瞎子说完将东西都收进包里,背起自己那份装备站起身来。看到张起灵还在观看壁画便问: “有什么发现?” 张起灵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手电的光调弱了一些,然后把自己那份装备也背到背上,将手电筒转向洞里的一角,那里被照到的感觉格外不同,不是石壁,而是黑漆漆地一团似乎有什么在里面等待。两人对视了一眼后,张起灵很自觉地走在前面,黑瞎子则咬了根烟在嘴里跟在后头。 斗里有时候氧气本来就不是很充足,因此黑瞎子并不会随便在斗里抽烟。 但搭上一个不爱跟你说话的伙计,你只能自个想问题。黑瞎子想问题时习惯有根烟,所以是并不点着,只是咬在嘴里。 来到这通道前,张起灵拿起手电照了照,发现这通道是呈一个比较陡的坡度倾斜向下的,必须倒向攀援向下的狭长隧道,道路比较窄,如果深处出现什么变数,将很难逃走。 他们带的冷烟火数量有限,还是黑瞎子行李里私藏的两个,张起灵因为扮演的老李头,行李就是两件衣服,都是临时收的;现在穿的还是黑瞎子提供的长袖衫,更别说带枪械和冷烟火了。 为此,黑瞎子纠结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了一个冷烟火下去看情况。在冷烟火照耀下的通道似乎什么东西都没有,但却也照不到头。 这样一条不知道有多长的需要保持攀援的通道对体能更是一项严峻的考验。黑瞎子和张起灵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黑瞎子突然笑了。 “嗨,我们快成眼神交流帮了。”说完还挑了挑眉,没想到张起灵居然回了他一句。 “恩,所以拿掉你的墨镜很有必要。”他这话一出,黑瞎子顿时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张起灵这家伙原来还会调侃人?!迟了半晌忍不住大笑起来。 “走了。”黑瞎子还在笑的时候张起灵开始往腰上系绳子,先下去的意图很明确。 在一个高手的手里,绳子可以呈现出非常丰富的用途。 张起灵此时系绳子一是方便如果下面有什么意外,黑瞎子负责在上方拉他可以加快回到这里的速度,另外一方面是为了测量这段斜坡的长度。 后者是使用绳子的主要原因,因为黑瞎子和张起灵对历史都有相当的研究,印在他们脑海里的知识告诉他们,如果高昌王的墓葬是按照六道建造,那么为了保证他的灵魂最终脱离六道得证永生,这里的通道是不会有堵死的障碍的。 因为没有人知道得证永生要多久,如果在一个人得证永生前就已经将墓葬通道堵死的话,那么他的灵魂则永远无法离开这个墓葬成佛。 这是中原文化的理论,高昌时期的墓葬已经被证明在形制上是以汉地特色为主。如果猜测成立,说明他们只要沿着唯一的通道向前方走,就一定能够到达高昌王的棺椁;但同时也就是说,这个墓葬的危险并不是能用“封堵机关”的破解常识来判断的。 一段时间后,绳子放完了,黑瞎子用手抖了抖绳子向张起灵示意,随后,黑瞎子感觉张起灵也用手晃了晃绳子,随后感觉到手上一轻,张起灵把绳子解了——这说明,绳子用完了,这通道也没到底。黑瞎子又等了一会儿,认命地往下爬。爬了挺长的一段后,感觉到一道光正照在他屁股上,是张起灵换了支狼眼手电在给他打信号。黑瞎子心想,哟,该死的爷我正在用腿力征服这道道,这信号给的时机简直太不合适了。 等他爬到地头的时候,张起灵早已收了狼眼,换回那支光线比较温和的手电。这个地方比寒潭水那个洞穴还要冷得多,感觉温度已经降到零下,这个洞穴同样有一幅壁画,是“大目乾连冥间救母”的佛教壁画,也就是民间常说的“目连救母”故事画。 “目连救母”故事有多个异文,而这里这幅壁画,表现的是唐代敦煌“大目乾连冥间救母”版本。 在这个故事中,目连并不是像“盂兰盆经”所描述的那样,发现自己的母亲在饿鬼道之中,在这个唐敦煌“目连救母”故事中,目连遍寻地狱不见母亲,凭借佛陀的帮助最后在阿鼻地狱见到母亲。佛陀亲临地狱,放光动地,目连母亲终得转入饿鬼。这个变文最大的特色在于对于六道中的三恶道的种种苦楚描绘得极其生动。 “这里出现这幅壁画,意思该不会是告诉我们,想要见到高昌王,或者高昌王要成佛,都要遇到这三恶道的东西吧。”黑瞎子冷得跺了跺脚,听到细微破裂的声音,原来这个地方的地上都结了一层冰。 “会不会遇到,往前走就知道了。”张起灵看完壁画,便沿着石壁往前走,这里虽然有人工开凿的痕迹和壁画,但是看得出来,始终是依着岩石的断裂带和天然存在的岩层罅隙开凿的。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寒气渐渐减弱的同时,空气中开始出现雾气,电筒照到之处均是一片朦胧的光晕。 渐渐地,这段路途出现了一些嗡鸣似的声音,最要命的是,雾气中四处似乎开始出现了众多狰狞的饿鬼。这些饿鬼似乎在不停地抓什么东西,但是只要他们的手放到嘴边就会出现烈火。在这样的气氛中,周围的温度似乎变得格外高,对于人体来说,从一个极其寒冷的地方突然来到一个温度高于人体正常温度的区域,似乎很容易出现眩晕症状。 在光怪陆离的气氛中,黑瞎子甚至看到几个饿鬼已经攀上了自己的肩膀,露出白骨的手已经刮伤了他的皮肤。但他没有盲目掏枪,虽然痛感十分真实,但是他知道,这是幻觉。 幻觉到了一定境界会产生相应的痛觉,甚至有人在幻觉中感到自己死去,而现实就真的死去了。只有保持告诉自己这是幻觉的心理暗示,才有可能逃脱生天。如果按捺不住拔枪射击,那么被射中的将是张起灵。为什么有普通人在被催眠的情况下,能够在一根细绳上横躺,就是强烈的心理暗示和幻觉中,以为自己睡在床上而达到的效果,幻觉在思维世界的实体化令他做出了超出常人所能想象的事情。 黑瞎子甩了甩头,咬破自己的舌尖试图想甩掉这些饿鬼的幻觉,却听到一阵青铜铃铛的声音。青铜铃铛的声音响过之后,虽然饿鬼的形象还在,但是似乎嗡鸣声减轻了许多,仔细看去,就发现那些饿鬼并不是实体,而是虚像,最重要的是,他们走在一块白色的软地上,右边是岩石层,左边却是一片白色的,上面似乎泛着五色光泽的壁。 “竟然是蜃,啧啧,真是大。”黑瞎子从被饿鬼撕裂的幻觉中缓过一口气,又换上了他那副惯有的口吻。蜃这种传说中的动物居然在这里出现,而且似乎经过漫长的岁月后已经彻底和这里的石缝长在了一起。再看向张起灵,他正晃动一只六角的青铜铃铛。正是这铃铛的响声,破解了蜃制造的幻境。 海市蜃楼在古代被认为是一种名叫蜃的动物吐出来的气体形成,现代人认为这是一种光学原理,但是有一些比较罕见的海市倒影出来的是过去的影像,比如在中国的陆良地区,就有鬼影、阴兵借道、古代战争等影像出现;而沙漠中的海市,有时候是完全不存在的事物的影像。蜃是一种蚌壳一般的生物,应该属于大海,似乎在沙漠中不应该存在,而现在这一只,却让人不得不信。 “看来那幅壁画是为了产生心理暗示,蜃制造的幻觉,是我们所想的东西。”张起灵虽然破解了蜃制造的幻象,但是脸色也不太好看。 经历了从极寒到极热的转变,两人现在大致明白了自己到目前为止所处的位置的地理状况。 火焰山是位于欧亚大陆的地质活动带,而且吐鲁番的山煤含量很高。 天山上的冰川时而因为某些缘故产生的滴水与刚融化的雪水下渗后形成多道地下暗河,又汇集成艾丁湖和另外一个地下湖泊河流水系。 温差、水流落差、冷热交替间水形态的变化放热与吸热,地层中水压的情况,盆地吸收的热量以及多种因素,令整个火焰山区域的地下及山体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热转化系统,也就出现了极冷极热的冰火道被用于高昌王墓葬的情况。 在传说中,海市蜃楼往往出现在两种不同传热介质之中形成,往往是两层空气密度出现差异而形成的,而此时这个蜃正是在这样的地方存活了千年之久。也许没有这样神奇的温差的环境,就不能孕育出这种特殊的制幻物种了。 在气温酷热的情况下在这里持续停留不是个好想法,张起灵已经拾步向前走,却发现黑瞎子没有跟上来,他回头一看,却看到黑瞎子跑到蜃的中间拿出他那把家传的弯刀对着地上就是一划! 这白软的地板其实就是蜃的软肉,惊了蜃,它便要合上自己的蚌壳,张起灵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不再淡漠的神色,却见黑瞎子伸手进去掏了一会儿然后向他跑过来。见到黑瞎子跑过来张起灵立即转身就跑,那白色带着五色光彩的蚌壁正在快速的向下合拢。 黑瞎子和张起灵在蚌壁合上的那一瞬飞身跃起,勉强在蚌壁合上之前跃出了蚌壳的边缘,两人就地一滚以卸掉冲力,姿势都是说不出的流畅。 “不要命。”张起灵淡淡地说了一句,没有继续责备自己的队友,而黑瞎子乐呵呵的将他掏到的东西收进袋子里。两人继续一前一后地向前行进。 【注:关于催眠与幻觉到达一定程度能够影响人的身体,确实是真实的,而且中国古代据说也有类似的情况,人们在很早的时候就发现了控制思维世界能够让人体达到不可思议的境界。比如老子说的身体可以通过自己的思维控制柔软到在万剑中不伤其身。】 13、第七章.疑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当黑瞎子和张起灵在高昌王的墓葬里行进的时候,老九门的人在墓室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在他们走过的路上倒着横七竖八的粽子,这些粽子穿着武士的铠甲,脸上带着一种中原所没有的面具,正是阿斯塔纳古墓群中常见的一种葬俗。齐算盘的算盘已经变了样子,那原来是一把特质的,可以用来做暗器的算盘。现在上面用作暗器的珠子已经少了一半,为此齐算盘沉着脸,他在认真思考还是否要继续往里走。 每个在斗里讨生活的门派、道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总是有自己规矩的。齐算盘的规矩就是当他算盘的珠子只剩下一半的时候,就要往回走。但眼下趟雷的是黑土张,他也没好多说什么。这墓葬一路上好东西不少,墓道里描绘主人生前奢华生活、听玄奘讲经的壁画以及入口处铺了一地的高昌吉利也似乎都在说明着墓主人正是传说中的高昌王麹文泰无疑。 这些年,老九门的活动一直十分收敛,加上齐家一向独门独户,只有一个盘口,这次考古队合作考古,老九门参与的原因是如果遇到一些特殊情况,他们这些墓里经验丰富的人能够搭上把手,或者必要时先去探探路。如果斗凶,就不再深入。 现在,这两个姓张的人一来,倒令这次的行动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传说中的那个张家和老九门现在的关系也是十分微妙,最重要地是,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推动着那个张家和老九门之间的暗涌。 齐算盘仔细观察过,那两个姓张的人,都有着传说中“发丘中郎将”的手指,这样的手指破解机关,隔棺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只不过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练成。 正思考间,黑土张做了一个停的手势。 在本来静得只有呼吸声的墓葬里,在众人停下来噤声后——准确来说,是停下脚步后,因为这里除了潘子其他人都不是在斗里爱说话的人,所以这队人在斗里的行进一直非常安静,而这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墓葬里突然变得很清晰。 一种长得很像沙漠蝎,但是色泽更黑亮、个头更大的蝎子,似乎受惊般,在墓葬里的罅隙里爬出,速度非常快。众人皆是一惊,但随即发现了有什么不对。这些蝎子更像是受惊逃命般,没有哪个蝎子要跟他们过不去,它们的行动感更像是集体的——逃窜。 这些蝎子的逃窜原因,得益于现在站在火焰山岩层另一段的两个身材匀称修长,身体内蕴含着无限爆发力的男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象征畜道的这一段,似乎是对他们来说最容易通过的一道。 对比之下,冰火两道虽然并没有什么攻击性的动物,没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没有那种小说式的惊险,却最考验人。 在爬上岸后,两人因为没有烤火就直接进入了寒冷的地带;尤其头发靠擦是无法全干的,在这样的寒冷地域中行走几个小时,不仅是对体力的极大考验,还对身体恒温能力有着极高的要求。在这种状态下进入热岩断裂带,同时辅以蜃所制造的幻觉,对身体的消耗是难以想象的。 不过现在的情形是在畜道中,当张起灵用他的宝血驱散了各类毒虫的同时,盘踞在洞内两边的一直持对峙状态的足有半人高的蝎子和数只像獴又像獾的叫不出名字的孤岛沙漠动物,似乎被激怒了。它们昂扬的战斗姿态,示威般甩动的尾部,都是它们正在极怒中的证明。在这样一个密闭环境中,这两种动物似乎互相以对方为食并繁衍后代,在洞里进行日复一日的攻防战,通过这种方式,在这个洞穴□□生了足有千年之久。 洞里还有一些比较大的蝎子和那种不知名的动物因为个体比较大,无法从岩石的罅隙中离开,便依附在最大的那一只周围。黑瞎子和张起灵是一伙,蝎子们是一伙,那种不知道是獴还是獾的动物又是一伙。“这算不算铁三角?”黑瞎子面对眼前的情况有点想点烟了,但是想了想最后还是只能把烟咬在嘴里,“我都有点不忍心破坏阵型了。” “那几只奇怪的归你。”张起灵的回答简单扼要。 “这不公平。”黑瞎子口气却听起来不像在表达不满,“你的那只有壳,会让我觉得你在耍帅。” 话才说完,就看到张起灵已经提了他小时候送他的那把弯刀开始了破坏三角形稳定性的工作,只能认命地掏出枪来射击看到张起灵动作后,率先扑向张起灵的那只奇怪生物。 这沙漠中的动物出乎意料有些难对付。张起灵的血让蝎子有些忌惮,但是它们与天敌共生了这么多年,个头足够大,身上还有壳,而黑瞎子开枪后,凭借特种□□的强大爆发力把扑向张起灵的奇怪生物打飞的同时,却发现子弹没有打穿这种生物。这种生物的外表皮似乎如同一件柔软的铁甲,耐度堪比防弹衣。张起灵和黑瞎子各自试探了这两个对手的攻击力和防御力之后,又回到了三角对持状态。 “我觉得,我们可以这样。”说完,黑瞎子的包被他卸到了地上。张起灵看了黑瞎子一眼,显然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也照做了。 “虽然我们家的宝刀销金断玉,不过有点短。”黑瞎子从张起灵刚才的试探中得出结论,将手里面的枪丢给张起灵,“一人一把。” 张起灵看了看,没反驳,点点头将枪别到腰上。 “其实我们只是要通过这里对吧。”黑瞎子低头在包里翻找了一会,拿出两捆绳子,“要不要试试?” 张起灵的表情不易察觉地动了动,事实上,如果将他突然微变但是又恢复原状的表情放大的话,实在是有些精彩。不过因为张起灵这样的表情一闪而逝,因此看起来他似乎还是没什么表情。黑瞎子拿出来这个东西还是有名头的,民国后找不到会这种工艺的工匠了,而且这玩意的原材料也难找到了。这东西别名捆仙绳,运用得当,能够困住力大无穷的大象,甚至能够用来绑吊重达千斤的辎重。黑瞎子拿出来的意思是直接把这堪称是化石般珍贵的东西用来困住这些个动物,也就意味着,这绳子是一次性使用。看来真够舍得下血本的。 “两捆会不会有点浪费?” “啊?”黑瞎子好像没想到过张起灵居然会考虑要节约这种东西的问题,居然也认真思考起来,“有点。” “收回去。” 见张起灵这么说,黑瞎子把递给张起灵那捆收回包里,愉悦地一笑:“出去后送你。” 无视那两只动物发出的怒气,尤其是那种不知是獴是獾的动物,它发怒的同时散发出一种特殊的气体,这气体说不上好闻,而且似乎对那些蝎子同样具有刺激效果。 而此时,火焰山内另一处地方的金丝眼镜脸色阴沉。 “这些毒物逃命可能是因为出现了它们的天敌。或者是什么突发事故。”金丝眼镜口气有些沉重,“如果是地质断裂带发生了缓慢撞击,或者是地下熔岩的问题,我们现在就应该已经感受到了。但是我们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所以?”解心凝挑了挑眉,“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们是来起明器的,这里的明器足够珍贵,就是现在打道回府,请考古队来清扫这个墓,我们每人拿一件东西,也值这一趟了。” 下斗是把脑袋别在腰上的活,现在是给国家办事,真想藏私有难度,但是一人拿一件小东西还是可以,何况找到这里,一路来起掉那么多粽子,想必等考古队清理了现场以后,家里负责谈判的人能够给他们拿到相当丰厚的报酬。钱总得有命花,能让毒物逃窜的未知危险并不值得他们去拼。 解心凝这话一出,金丝眼镜冷笑了一声:“所以你们现在是想拆伙?” “拆伙太难听了,大家一起来跟考古队,我是要回去让考古队过来搞正式发掘,打道回府,但是你要继续往里找你的东西,拍你的照片,我都管不着,反正考古队过来最少也要一天多两天,你要真有本事,该起的你都已经起了,姑奶奶我反正是不奉陪了。”解心凝说完就走,齐算盘见状二话不说跟上,他本来就已经打算回头。 金丝眼镜没有留人,他看到解心凝和齐算盘已经拿了两件墓道上摆放的陪葬品和一些高昌吉利,这就意味着这两个人藏了私,不会对考古队说出他们有可能在这墓里会做的事。这就是上道的人会做的事,如果你什么都不拿,那对方可能会认为你有出卖他的可能性,从而杀人灭口。散伙拿脏,合规合矩。潘子站在原地,神色阴晴不定,像是在考虑进退的问题。 两个张显然是一伙的,如果他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他没有把握打得过。最后潘子想了想,在装备里翻出几个冷烟火,丢了一杆装满弹夹的□□给金丝眼镜,快步跟上解心凝和齐算盘——当然不忘拿了一个他的份子。 “老九门,不过如此。”黑土张开口对金丝眼镜说道,“贪生怕死。” “他们没有什么卖命的必要。”金丝眼镜冷哼了一声,“不过,如果让他们知道高昌王墓葬可能会有的东西,恐怕他们不但不会回头,还会和我们抢吧。” “大概。”黑土张皱了皱眉,“但是,这些蝎子是在岩石缝隙跑过来后向着我们来的方向跑。有一个最不好的推测是有人抢在了我们的前面惊动了机关,更有可能我们现在在的地方是个疑冢。而惊动机关的人,在真正的墓葬里面……” “这里还有谁有这种能耐,我们先把这个墓走到底再说!” 14、第八章.两个墓的进展 在黑瞎子连续开枪打中第四只奇怪生物的眼睛后,为首的那只奇怪生物发出了狂怒的吼叫。在它吼叫仰头之际,黑瞎子用捆仙绳直接将它的脖颈勒住。张起灵则是直接跃起踏上蝎子顶上,避过蜇来的尾部手起刀落——这次用了十分的力道,如铁般坚硬的蝎子尾部竟然被张起灵生生斩飞。 最后,那些不知名的生物被黑瞎子全部捆成了一团,所有还在洞里的蝎子都缺了能蜇人的尾巴。 “总觉得有点残忍啊,”黑瞎子像是有些不忍的开口,只不过他脸上的笑容让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我打结松一点,希望我们走了以后他们能自己挣脱吧。” 张起灵看了黑瞎子一眼,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不过黑瞎子在黑瞎子的角度看,张起灵更像是瞪了或者说是白了自己一眼。 “其实我去过你们张家古楼,”前进的路上太沉闷,黑瞎子又忍不住没话找话,“说真的其实我就搞不清楚你们张家人怎么这么多奇怪的想法。” “现在是你想法比较多。”不知道是不是嫌黑瞎子太过聒噪,张起灵回了黑瞎子一句。 “那是啊,感情现在玩你猜我猜的不是你,你交底又交不清,事情前因后果一半要靠猜,不想怎么行,可见我的想法都是被你们张家人奇怪的想法给弄出来的。” 见张起灵不答腔了,黑瞎子也就不再说话,其实他平时也是个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主儿,去到哪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现在跟张起灵呆在一块不知道是不是旧识重逢使然,总觉得张起灵边上时,自己心性总还是和当年在草原上一样。 想想自己又嘲笑了自己一声,他和张起灵都算是不知道多少岁的人了,谈什么少年时代的心性也是笑话。 这个过道很长,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凭着他们走动的感觉,便知道这道路的形状设计凿得像肠子一般,是为了延伸这道路的长度。道路的两边是各种各样俗世生活的壁画,欢乐的,悲苦的,孩提的,成年的。这些生活故事勾起的是人内心中遥远的回忆,而似乎没有尽头漫漫长道则能引出人内心的恐惧和负面情绪。黑瞎子走着走着,似乎思绪也被拉扯到了很多走马灯般闪过的记忆碎片中。 自从身体成长变得缓慢,他不得不更换身份生活。父亲给他庇护的同时,也让他接手了王朝的黑暗。在漫长的岁月里,曾经有过很多不堪回首的记忆,他似乎曾经爱过什么人,比如父母,但是那是很遥远的记忆,但又似乎因为人们的老去而他?记忆时而出现时而模糊,连在草原上的日子都遥远得像梦境。 “原来如此,这里是高昌王设置的人间道。”张起灵的声音适时响起,将他的思绪拉回,“无限延伸的狭长地带是对人心理极大的考验。” 张起灵难得讲得这样清楚,黑瞎子冲张起灵一笑,黑暗中略带金色的瞳眸显得有些妖异。他刚刚在壁画和肠道的作用下心神不定,险些走火入魔,张起灵的话拉了他一把。很难想象,两人足足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完了这段肠道。 从心理学的角度上讲,普通人在这样的通道上走上20分钟,心理就已经会趋于崩溃,张起灵和黑瞎子的脚力都很快,但两人竟然走了三个小时才走完这条道,可以见得这条道路的长度会对妄图盗墓的人来说是极大的考验。 即便是黑瞎子和张起灵,在结束了这段长路之后,也感到精疲力竭。 黑瞎子給张起灵丢了一颗糖果提神,自己也嚼了一颗,在肠道的尽头,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停住了脚步。前方的洞窟中,地上爬满了植物,植物蔓延的枝叶上面盛开着鲜红的花朵。 另一头,金丝眼镜和黑土张终于走到了墓葬的尽头。一路上机关粽子不断,但这两人都是个中高手,并没有交代在墓里。而现在他们已经站在棺椁面前。墓室的三面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面具。与中原地区或者是岭南地区的面具不同,这里的面具是纺织品做成的,有明显的波斯风格,和此前粽子戴的是同一种风格的面具。靠墙的一排古代干尸衣着各异,身上配着不同兵器,似乎只要两人走过去,随时就会活过来一般。 而此时呈现在走完了肠道的黑瞎子和张起灵面前的,是一个地面离肠道有约五米深得洞窟,洞窟的顶部倒是不高,只是那景象让人看了就觉得心里发毛。 “传说修罗道好战,踏入修罗道的人便会陷入征战之中。”黑瞎子看了看洞窟的顶部,那里密密麻麻地挂着许多毛绒绒的蜘蛛。 “看来这里有经过某种特殊处理。”张起灵蹲下身来查看洞窟和肠道间的部分,“那些植物和蜘蛛都不能离开这个洞窟。” 他们站在肠道通向洞窟的入口前,这里足有两米长的部分不再有壁画,这里的岩石表皮的颜色与此前他们所看到的有所不同,更像是人工置换过的。似乎就是这种特殊的岩石,又或者是岩石表层的什么东西,阻止了洞窟里的植物和蜘蛛离开。 这个洞窟不小,到达对面至少有二十米的距离。 无论是诡异的花还是顶上的蜘蛛,看起来哪个都不是善茬。如果贸然从上面走过,极有可能会陷入一种癫狂状态——和假象战斗致死。在这个地方,显然热武器是不管用的。黑瞎子从腿边上摸出一叠镖,分了一半给张起灵。 “我们可以比一比,就跟打水漂一样,很简单。”说完,黑瞎子甩出手上的镖,镖呈圆弧状转成飞轮般急射而出,转到的地方蜘蛛不断的落地。落地的蜘蛛竟然被地上的植物花朵吞噬,而落在花下植物职业上枝叶上的蜘蛛则发出滋滋的响声。 地上这种植物竟然具有强烈的腐蚀作用,花朵则是肉食性的,而这些蜘蛛如果咬人会有什么结果还未知。 看起来按照黑瞎子的方法,顶上的蜘蛛更好解决一些。张起灵也一扬手将镖打出,他打出来的弧度和黑瞎子不同,不过同样照成了相当多蜘蛛的自由落体。 渐渐地,蜘蛛所剩无几,但同时,地上蒸腾的雾气似乎带着浓烈的酸气。 “啧。”黑瞎子啧了一声,在张家古楼的强碱气体的教训,让他对酸性气体有所准备,当初从军队调军用吉普的时候,便让那边给他们配几个防毒面具,现在看来是能用上了。黑瞎子摸出一个防毒面具丢给张起灵,自己也戴了一个,然后用询问式的眼光看着张起灵。酸性气体比碱性气体有一点更糟糕的是会腐蚀身上的皮肤。 张起灵戴上面具后,从包里掏出一双特质的钩子。这钩子令黑瞎子对张起灵刮目相看。这是装备都是这些天他们想办法分头去准备的,张起灵竟然能够在吐鲁番这种地方找到和霍家下地差不多的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专门找人打的。 洞窟顶部和肠道顶部是在同一水平面上的,伸手即可触及。张起灵调试了一会儿钩子,似乎是觉得可以了,便开始在腰上绑绳子。 完成动作后,便见他用这对钩子慢慢地做吊臂运动,晃向对面。黑瞎子也不闲着,在包里拿出一个钩爪,在岩石上找到受力点抓牢后,系上张起灵腰上绳子的另一头。 张起灵到达对面后,也做了和黑瞎子一样的事情。两人都在绳子上压了压试了一下牢固程度,黑瞎子便就着这根绳子攀向对面。落地后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身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有些火辣辣的疼。 六道的最后一关格外静谧,没有机关、没有任何的粽子、没有凶险的动物和寒冷的感觉。壁上镶嵌着幽幽放光的明珠,地上、四周、穹顶,全是天道仙乐的壁画。壁画中天龙八部众各据一方,吟咏的乾达婆、赐福的吉祥天、反弹琵琶,或舞或乐的飞天,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此外,还有帝释天和大暗黑天的雕像侍奉在棺椁的两侧。棺椁前还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古代回鹘文。 帝释天与大暗黑天都是天道之神,但是也是佛教的护法神,这两位神如慈悲与毁灭两面,用两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守护佛法。据说佛陀圆寂之时,天道之中只有这两位神有权侍奉在旁。 这高昌王笃信佛教,最后甚至把自己当成了佛陀转世,从他用帝释天与大暗黑天作为自己最后棺椁的护法就能看出。 在火焰山岩石层的另一头,金丝眼镜和黑土张在与六个护墓尸的战斗中取胜,两人也是略略挂了些彩,黑土张将手搭在棺材上,以询问的语气开口道:“是探棺还是开棺?” 探棺,是指在棺盖上开一个口,用手进入探棺取物,开棺则是把整个棺盖起开。 “开棺。” 探棺能够摸到的东西有限,他们这次要找的东西关系重大,不容有失。 而此时,黑瞎子正俯身研究石碑上的内容。读完石碑,他又在装备里找了工具将石碑内容拓印下来,将宣纸放在地上晾着,然后站起身来。 “石碑上说了什么?” “你不是也会看。”黑瞎子看了看张起灵,见他在等着自己说的样子,认命地回答,“石碑上刻的是唐玄奘送给他罗汉身法的经文过程,还说他已修成罗汉金身,只待有缘人能够踏过六道来到这里,助他成佛。” “开棺。” 听到他这么说黑瞎子把宣纸收回装备里,拉好背包,拉开枪栓,将背包背上,和张起灵一左一右站在雕像边上缓缓将高昌王棺椁的棺盖移开。 在另一头,展现在金丝眼镜和黑土张眼前的,是一副金光闪闪的干尸。尸体上包裹满金箔,在头下还枕着玉石的鸡鸣枕。 金丝眼镜伸出他的手指,探向这具尸体,随后,面色数变。 “这不是麹文泰,而应该是他的父亲麹伯雅。”金丝眼镜收回手指,“竟然将自己的父亲的墓葬做成自己墓葬的疑冢,麹文泰真是好心思。” 原来这干尸是先制成干尸,然后入葬的,与安葬后因为沙漠环境形成的干尸的触感并不相同。而麹文泰是在唐军兵临城下的情况下入葬的,随后他的儿子并没有坚持多久就兵败于唐朝,因此并没有时间能将他的尸身预制成干尸。 黑土张正要搭话间,岩石层传来一阵阵震动。 张起灵和黑瞎子开棺后,看到麹文泰的尸体仍然栩栩如生,胸口抱着一座黄金的fa轮。 张起灵拿起那座fa轮,却不料麹文泰的尸身突然双目圆瞪,张口吐出白色焰火,登时尸身熊熊燃烧。 “这难道就是他说的成佛?禅宗四祖道信倒是有过死后不朽真身数年后举手吐火自焚同时焚毁整座大殿的事迹,年代久远,我还以为是传说……”黑瞎子还没说完,那白色火焰似乎温度格外高而且烧得格外凶猛,棺椁是石质的,此时听到石质裂开的声响,随后,整个洞穴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持续的断裂的声音,他们还来不及跑地面就已经裂开,两人下落的地方是一条暗河,此时水流异常湍急,只能不断的在流水中勉力左右自己的身体闪避仍在落下的岩石。 当水流终于停下来的时候,两人发现自己被冲到了一处水底。奋力上游让自己的头离开水面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是在一个巨大的湖泊里。他们已经在墓里呆了一天一夜,现在太阳刚升起来不久,格外蓝的天和照射下来的阳光让黑瞎子不适的抬起手遮住眼睛。 这里是艾丁湖。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象征轮回的地下世界,回到了阳光普照的吐鲁番。 【注】:佛教禅宗四祖道信,达摩衣钵传人,651年命弟子为自己造塔。同年入塔后垂戒门人,言讫而圆寂,第二年,塔门自开,肉身不朽,众迎真身回寺供奉。1519(明正德十四年),四祖真身举手至顶,吐火自焚,得无数舍利,殿亦同灰。(四祖死后数百年真身不腐,最后肉身吐火是历史事实,因为高昌王是求佛,因此用了这样一个方式处理他最后的归宿。) 15、第九章.宝轮里的经卷和两个张 在吐鲁番的一个小旅馆里,张起灵和黑瞎子昏天黑地的睡了两天。醒来后又饿极了一人吞了两大碗兰州拉面,因为张起灵说黑瞎子的墨镜太招摇,会引起注意暴露行踪,出门时黑瞎子只得买了顶鸭舌帽戴在头上。 恢复了元气后,张起灵便研究起从墓里带出来的那个宝轮来。 宝轮是佛教中重要的法器,八宝之一,传说中轮转圣王凭借□□催邪显正,这个宝轮是以黄金铸成,上面镶嵌有绿松石、猫眼等装饰,更显得富丽堂皇。张起灵对着宝轮上下一番敲动后,底座下啪嗒一声轻响,扣出一个暗格。 暗格里躺着一卷丝帛的唐代经卷,张起灵拿出来看了看,又把它递给黑瞎子。 “我只能看懂一部分。”张起灵指指丝帛,“你看看你能看懂多少。” 经卷是关于如何修炼肉身成为金刚不坏的心法,还记录了上古流传的轮回之秘,有一部分的意义十分晦涩难懂。 “所以高昌王是因为得到了这卷经书,才修成了死后不朽的真身?”黑瞎子收起丝帛交还给张起灵,“这东西讲到了记忆不灭可以带入轮回和肉身不朽的修炼法门,应该是佛门至宝,玄奘也真舍得,就这么送给高昌王了,啧。” “不,我想是因为他在流沙域中真正领悟了佛法。因此,这样东西对他来说就不重要了。”张起灵坐在那里,看见黑瞎子毫无形象的斜卧在床头,“其实这样也好。” 说完也往自己的床上一靠,闭目养神。 “你们张家人的性格真是要不得。”黑瞎子心想这个人总是有话只说一半,“那两个姓张的是不是你们张家的?” “我是我。”张起灵突然回了一句,像是在反驳张家人性格要不得的那句话。黑瞎子听着这话也就沉默了,可能是黑瞎子少有的沉默,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就快要归队,不能再这样随意谈天,张起灵在沉默了很久,久到黑瞎子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开口了。 “张家,因为一个盒子被汪家分裂了。有一把关键的钥匙,阴差阳错再也不会出现了,就在你身上。当然我没有告诉张家其他人,所以,张家为了这个盒子和某样东西,不得不在所有可能里寻找蛛丝马迹。” “神话传说不一定做得了真。”黑瞎子枕着双手,望着天花板,“如果有人知道那玩意在我身上会怎样?别不回答,我有知情权的。你当年说过日后如果我为了当年的事情困扰你会尽力帮我。我现在就很困扰。” “你会有麻烦。” “每回话总是只说一半。”黑瞎子这句话别人说像是抱怨,用了他的腔调说出来就像是有些戏谑,“算啦,不想说就不说,大不了就是命一条,活了这么久,也没什么好怕的。” “那两个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张家的。知道组建考古队,也查到一些佛教和那个文明的线索,消息是我想方设法以不是我的身份传递给张家,但是同时我又以本家族长的身份通过张家特殊的途径,通知过各个分支不能参与。” 黑瞎子算是明白了,西域这条线上,确实有着某些张家想要的线索,而且张起灵也需要这些线索。但是与此同时,他放出这个消息,又不让张家人参与,目的便是想试探这些分支以及本家内部对他这个族长的态度。 这个人做的事情如走钢丝般危险,同时又有着能强于张家其他任何人的绝对自信。 “我们什么时候归队?时间太长那两个替身说不定会露馅。” “今晚。” 金丝眼镜和黑土张此时有些狼狈地从艾丁湖爬上来。因为他们所在墓葬正处于岩层断裂带,而此前的震动引起的岩石下落似乎有如多米诺骨牌经过预设般,彻底堵住了他们来时的入口,而这个疑冢中的墓道中都是层叠的落石。 这种程度的山体内塌方,更像是人为计算过的,目的就是让有些东西淹没在历史的长河里。 所幸在棺椁后的墙体也因为坍塌而开裂,他们一路凿洞后终于到达了此前黑瞎子和张起灵通过的开满红色鲜花的洞窟。这个洞窟显然也受到了刚才震动的影响,洞里有塌方的情况,张起灵留在那里的钩爪和绳子令他们明白这里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最后他们在一个地面开裂,下面是水流的洞窟中顺水流到了艾丁湖,虽然最终是活着出来,收获也不算小,但是真正重要的东西不知道是被人触发机关毁掉了,还是已经被那个神秘的人拿到了。 “我去广西的之前听说了很多有意思的事,不过这些都不及在侗寨里遇到的事情令人称奇。”整理包裹,想着今晚怎么换回来,黑瞎子反正无事可做,便讲起他在广西的奇遇来: “侗寨那里的小孩有的能够记得住上辈子的事,他们管那个叫说前生。那些事都说得真真切切,听说都被验证过了。不过寨子里的老人说,孩子吃了红鲤鱼后就会忘记了。” “是记忆转生。最早是张家人能做到。不过说前生只有一次。”张起灵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听着像是在讲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 张起灵的意思,是张家人是最早具有这种说前生能力的人群。而一个人能够记起自己上辈子的事情的情况之后发生一次,比如张三记得一个叫李四人的事情,告诉别人,其实我是李四,但是张三死后,就不会再有一个孩子出生能说出自己是张三,还曾经是李四的事情了。 能说前生的人,往往是生在与所其说的前生的同一个族群里,所以可以推论出,也许这些人体内都有张家的血,也许是非常稀薄,能够说前生也许是因为返祖现象也说不定。 这听着有些玄幻,尤其在过去,这些和瑶族的师公,壮族的麽教一样是怪力乱神,即使有人接触或者知道,却不会有人敢提。谁能想到,数年后这些现象令国外的学者感到十分有趣。 侗族被认为是百越中的一支演化而来,在广西,壮、侗、苗、瑶、水等民族在历史的进程中时有通婚,侗族和水族是两个传奇色彩最为浓厚的民族,至今侗族的木匠能够用无人看懂的几个符号搭建出美轮美奂的鼓楼、风雨桥和干栏建筑,其瑰丽的形态远远超出其他百越支系,令人叹为观止。 没有人知道在那么偏僻的地区他们是如何发展处如此瑰丽的文化,这本身就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不少人想从传承了悠久历史的侗族大歌中寻找蛛丝马迹,不曾想大歌中的唱史的部分已经几近失传。张家在历史上有多个支系,并且张家古楼几经迁徙,也许某个张家的支系,曾经与当地的侗族融合,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张家最后曾经在广西上思修造过那样一座神秘的古楼。 关于张家和轮回的关系的可能性一一掠过黑瞎子的脑海,不过最终他扬起了他惯有的笑容。他已经再次遇到了张起灵,这也许意味着所有的疑惑,总有一天会弄清楚。其实他本人对这些事情并不那么执着,不过如果像他现在这种情况,有朝一日失明了,那么这个身体的寿命会令他往后的日子很难捱。 不过,乐趣是要靠自己找的。他是未雨绸缪去学了音乐,如果看不见了,能够享受的事情还是挺多。 花了一些功夫将身份换回来后,又花了一些功夫才将两人偷偷存下的装备归位,做完这些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便看到金丝眼镜和黑土张踏着晨光走进院子,而刚走进院子,黑土张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正在提水的黑瞎子发起攻击。 黑瞎子此时脸上挂着那副墨镜,看见对方一记长拳直取自己面门本能后仰招架,随后黑土张如疾风劲雨般的拳脚便向着他全面压来。 “顶不住了!兄弟!哎哟有没有人帮忙搭把手,张兄弟不知道怎么了!”黑瞎子一阵叫唤,并不是他技不如人,而是要藏拙。 听到黑瞎子的声音,住在院子里的人都跑出来,黑瞎子借了个角度卸下黑土张的击打力的同时,就势坐倒在地上,看起来就像是被黑土张打翻在地一样。 看到人都出来了,黑土张也收了手。 “这是怎么了?”潘子看了一下形势,老李头是个向导,解心凝是个女人,齐算盘脸上清楚地写着他不管三个字,眼下没有个人说话不合适,就开了口。 “我们去的高昌王墓,不是麹文泰的,是麹伯雅的!麹文泰的墓也在里头,但已经被毁了,毁了墓的人和我们是一起进去的,他难道不是最可疑的一个?” “麹伯雅也是高昌王,何况这位哥们户主说一直在这儿,我们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和户主太太打牌。” 金丝眼镜阴晴不定地打量了黑瞎子几眼,随后一言不发的走回自己和黑土张的那间房屋。黑土张见状自然而然地跟在金丝眼镜的后头,越过黑瞎子走进房内。 “这年头的人都太野蛮了,还是说年轻人就喜欢这种搏击式的交往?”黑瞎子笑着从地上站起来,墨镜挡住了他一瞬间变得有些锐利的神色。 高昌王墓葬探完,几个人再没有什么留在吐峪沟的借口,只能是往高昌故城与考古队会合。 那些队里的学者们听说高昌王的墓道被落石埋藏,有可能是火焰山内部地质岩层断裂比较多,因此一场小型地震就导致这座古墓坍塌,导致发掘难度超出了正常的发掘范畴,掘进的难度可能导致这个墓葬在十年内都不一定适宜发掘的情况后,都是一阵痛呼和后悔。一个教授更是表示他实在应该一起进墓,就算是这条命交代在里面,能看到千年前高昌最辉煌时代的墓葬也值得了。 黑瞎子没有辜负解雨臣对他的期待,适时的起到安抚作用,并安排潘子给众人讲述墓里的情况,那些英国人有听不懂的地方,他就负责翻译。 潘子这个人虽然是个粗人,但是说起墓里面的惊险格外有一套。气氛在潘子有些夸张的描述中得到缓和。 史蒂文拍着黑瞎子的肩,用英语问他要不要考虑以后专门给国外的私人考古队做接洽的工作,还说现在改革开放的形势是定了,以后外国到中国来的游客会越来越多,像他这样能够说流利外语,还有专业知识的人才,是一定很吃香的。末了还问黑瞎子要了联系方式,说是回国后会给他写信,如果到时候有活儿,还希望黑瞎子不要推辞等等。 黑瞎子保持着笑容一一打过太极,却感觉到有一股带着凉意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他一回头,就看到坐在一角没有参与聊天的金丝眼镜。大概是在他回头的一瞬间,金丝眼镜就已经低下头,所以两人的目光没有撞上。 被盯上了。 黑瞎子心里嘀咕了一句。 【注:对侗族说前生有兴趣的,可以直接百度侗族孩子说前生,不过我觉得网上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因为我们在调查过程中遇到的案例没有那么玄,网上的太玄乎,也没有吃红鲤鱼的说法。有个说是山东卫视的节目,那个转生的孩子把父亲印在他耳朵上的章都带转生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自己调查过程中遇到的,一般就是说偶尔有孩子能够说出前生的事,还能够带他们去挖出来一些埋起来的东西,但是只要吃过鲤鱼?红鲤鱼?就会忘掉了。据说当地有个人有濒死经验的,活回来后告诉其他人,说去到一个有两口井的地方,如果你能够喝到清水,就能够带着记忆往生,好像是这样,不过这个情况只有侗族有。】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法)(和蟹)(轮)是佛教八宝之一`,因为某功变和蟹词了0TZ,用宝轮来替换 16、第十章.沙舟.裘德考.一个意外 从高昌故城到交河遗址,一路上的黄沙中时有陶片、破碎的丝绸、经卷等历史留下的痕迹。考古学的学生们从一开始的无比兴奋,到后来渐渐就见怪不怪了。只有从车上下来中途休息的时候,会偶尔捡捡看看。 交河故城被誉为“世界上最完美的废墟”,是古代前车师国的都城。当年高昌王一路送别玄奘就是送到交河故城。这天考古队在交河故城搭帐篷,吃过便饭后,学生们围在一块听刘教授讲课。 刘教授讲课很生动,有一些是不见于书上的轶闻。 “我们现在所在的交河遗址,是前车师国的都城。这个地方很有意思,鸟瞰的时候像一片柳叶,不过实际上我们认为它更像是一艘船型。这里是两个河床的交汇地,也是交河名字的来历。古人很有意思,沙漠里船这种形状的物体反复出现,包括有名的小河墓葬,小河公主长眠的地方,就是一口船型的棺材。” “教授,沙漠里是不是有沙舟这样一种交通工具?还是说沙漠里河流很少,所以靠近河流的部落或者小国才有小船,因此船被作为一种特有的象征物,象征富饶?”有一个学生提问。 “这个问题提得很好,我没有办法很好的回答你,因为我的答案不一定正确,你只当传闻听。听说过去曾经有人在沙漠里,遇到流沙。结果遇到一个神秘的部落将他从流沙里救出。这个部落的人,能够驾驭沙舟,沙舟在沙上划行,是要抓住一种特殊的生物,装在沙舟的底部边缘,利用这种生物在沙子里行进的特殊动作和沙舟在沙上的浮力,就能在流沙中,如履平地。” “这种沙舟是存在的。”黑瞎子在角色状态中感觉很不错,也加入了刘教授传授奇闻轶事的队伍,“不过这个使用沙舟的部落,在很多年以前,转入地下生活。其实这在沙漠中很常见,比如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遗址,就是一个向下建设的遗址。但是这个部落的入口是在流沙之中,所以必须要有沙舟才能进入。” “那齐老师,现在这个部落还在吗?”问这个问题的是考古学的学生里唯一一个女生,女孩子干考古的本来就不多,考古需要体力耐力,而且成天和泥土打交道,不太适合女孩子。 “不在了,那个部落在一次半夜的地震中,用于分隔流沙的顶层被彻底震裂,整个部落被掩埋在流沙里。后来,这个部落一夜被流沙掩埋的故事变成了一个佛教的传说,讲的是国王扬沙驱赶一位僧侣,最后,整个国家被突如其来落下的沙覆盖的故事。这其实很有可能是佛教与伊斯兰教在传播过程中为了争夺宗教在西域的地位,而以这个部落为原型,创造出来的。” “齐老师说的故事应该是在《大唐西域记》里面记载过的吧。”一个男生接过话题,“也就是说,在玄奘法师来到这里的时候,那个部落就已经被流沙淹没啰?那齐老师您是怎么知道这个部落存在过的?” (【注】:《大唐西域记》中确实记载过那么一个国度被沙覆盖的佛教传说。但是部落和沙舟是我在这个故事的基础上杜撰出来的。) “不用太过认真。”黑瞎子笑起来,笑容里没有了平时常有的或玩味或戏谑的意味,“其实只是后来有一个小型的外国考古队在沙漠里发现了这个部落的一些遗留物比如说沙舟,而给这个考古队出资的老板的一些事,我刚好听说过而已。他们把自己的发现说的挺神乎其神,但是可惜,他们发掘的东西都没有公开,可见不一定是真的。” 黑瞎子心里嗤笑了一声,心想张起灵我可是对你够义气的,诱饵都给你抛出去了。不过他不否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被盯上了,所以干脆搅个局,浑水趟也趟了,就该够乱才有意思。 “你说的,是不是裘德考?” 金丝眼镜站起身走过来,肆意地释放自己带有压迫性的气场,而裘德考这个名字说出来的同时潘子的神色也为之一变。 “谁知道是谁呢,说起来这个吴家的那位不是比较清楚嘛?他们的盘子和美国人一直有来往,资料都是第一手的,我这个可是转了好多道的消息。”黑瞎子对金丝眼镜的气场不甚在意,仿佛没有感受似的,起身拍了拍膝盖,“好久不出国咯!” 说完晃到一旁找到老李头,就着他的旱烟杆晃了晃手中的烟:“借个火?” 金丝眼镜盯了黑瞎子好一会儿,见黑瞎子没有回到人堆中来的意愿,也摸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在他看来,黑瞎子这个人像是个变数,他看似身手不如黑土张,但是确实这些人中看起来最有可能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去起了高昌王墓葬的人。他好像是故意提起裘德考,但随后的态度又好像真的不知情。 裘德考这个人,是一个十分工于心计的人物。他凭着“战国帛书案”的文物拍卖发家,这批文物大多最后归入了纽约大都会博物馆,而他也作为这批文物曾经的持有人,应邀担任了大都会博物馆的远东艺术部顾问。 纽约大都会博物馆与大英博物馆是西方国家中享有同样盛誉的文物展示中心,双方时有学术往来。不过裘德考在国外不叫裘德考,而是叫考克斯.亨德烈(考克斯.亨德烈是原著给的裘德考名字),因此他的名字并没有引起史蒂文等人的注意。 裘德考在七十年代顶着中美关系仍然紧张的压力,潜到中国长沙,这个人最厉害的地方是他曾经出卖害死了一批曾经为他积累财富的土夫子,却再重回中国后还能找到为他做事的地里人。 这个人要找的东西和张家有着莫大的关联,事实上,金丝眼镜看过对这个人的调查发现,这个人关注的并不仅仅是那一个“长沙血尸墓。”他注册了一家公司,暗中资助了许多小型考古队的活动,而搜集的相关信息似乎都是指向某个被历代张家设计的陷阱重重掩埋的秘密。 也许,等这次考古结束后,他该好好调查黑瞎子这个人。他们已经习惯掌控一切,这次考归队里的变数让他感到很不适应。 交河故城的篝火渐渐暗了,玄奘西行路上的遗址在新疆部分最重要的已经观摩过了,剩下的部分有些地方非越野车能够开过,考古队经过协商,决定开车到附近,择重要的点下车徒步前往观摩,观摩毕越野车绕道回到正途出国。 车队取到阿克苏,走吉尔吉斯斯坦边境出国。阿克苏辖区内的河流在新疆中算多的,有发源于吉尔吉斯斯坦科克沙勒山的两条河在这里汇集,有全国最长的内流河塔里木河,它的最后一次迁徙在孔雀河罗布泊留下了痕迹,发源地天山、喀喇昆仑山的神秘与美丽都给它披上了迷人的外纱。 到了阿克苏,考古队也善待自己,在这里停留两天,各人自由活动;住的是找了相关部门安排的招待所,条件很不错。因为住的是标间,潘子齐算盘一间,没办法,在考古队眼里他们几个是一伙的;解心凝和那个女学生一间,谁让她们都是女的,没得选,老师们两两一间,学生们也两两一间,两个张一间,于是剩下的向导没办法只能和顾问一间。 因为有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所以各人有去买补给的,有想去买点土产邮寄回家的,有觉得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想去探险一下附近的峡谷的,这个峡谷十多年后进行旅游开发,旅游公司给它起名“天山神秘大峡谷”,当然,这是后话了;也有想去看看沙海的。 学生们被反复交代如果想去玩峡谷探险,一定要组队;遇到什么天然洞穴,不能贸然深入,一定要带好定位系统,要请当地向导,要带好防身工具。 黑瞎子享受半日清闲,乐呵呵的帮招待所的绿化工人浇花。 傍晚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 去峡谷探险的学生们跟着他们临时请的当地向导回来了,唯一的女生脸上挂着泪痕,而在探险中丢了的人让非常意外,是解心凝。探险的学生们留了几个人在大峡谷主道上驻了临时帐篷,挂了带去的矿灯等人,而另一部分人则回来搬救兵搜索。 不过,撇开别的不谈,单就解心凝在探险峡谷中跟不上大部队这件事情本身来说,很奇怪。 如果丢的是学生,其实还更好理解一些。作为解家和霍家的联络人,又跟霍家学的本事,无论头脑、身手,在一起去峡谷探险的人当中,解心凝应该是最好的。 她是因为和队里唯一的女生同宿,耐不住对方的再三要求才一起去的大峡谷,所以这位唯一的女生很自责。考古队聚在招待所的大堂开紧急会议,刘教授提出让军方出面搜救,但是被潘子制止了。 “老九门的人要是被困在峡谷里面,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而且,就我这些天和解心凝打交道后对她的情况了解程度来看,她是一个非常自律,而且对于哪些地方该去,哪些地方不该去非常有原则的一个人。何况,她的身手、脚力、体能,都在这些学生之上,所以我认为她并不是掉队,而是有什么吸引了她的发现,她大概看清楚了就会出来。” “但是我们很快就要启程,我们不能无休止的等下去,而且现在是她在和学生一起去峡谷游玩失踪,这个事情的性质怎么说都不是太好。”发言的是刘教授,他是中方派出的考古队带队,这种时候他的发言还是很有力度的。 “我觉得我们还是先听听向导怎么说比较好。”在凝重的气氛中,黑瞎子的脸色并不沉重,不过墨镜挡住了他的眼睛,如果他这个时候没有戴墨镜,也许还能在他的神色里看到笑意。 不过他发言完了之后,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看向带队进峡谷的向导。 这个向导是住在峡谷附近村子里的村民,大峡谷除了景色特别好之外,有很多神奇的特色景观的神秘现象,在这个年代,经济刚刚开始解禁,村子里的人就出来做一些带探险队和考察队或者是散客的活来挣外快。 一开始是偷偷摸摸地做,在看到没有被打压,没有再被拖出去当众批评后,这事儿就渐渐公开化了,不过因为大峡谷有很多地方他们自己也不敢进去瞧个究竟,所以他们当向导的时候一直特别小心,都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下队伍的人员,路线也都是村子里的人采药或者是做其他活计反复摸索过没有危险的路线。怕的就是出事之后,没人来断了财路。 “真主安拉!”这位维族向导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好,带有听浓郁的新疆味儿,“我发誓我带队的时候都很小心,我们的路线都是村民走过的!但是各位晚上不要去那里!” 17、第十一章峡谷疑踪 “为什么晚上不能去大峡谷?”刘教授看着维族向导,“那里晚上会有危险吗?” “不是,那里晚上会有一种像狼但是比狼个头大的多的一种动物出没,我们村子有人见过,那家伙的眼睛,就像是地狱里来的!只要看一眼,就会灵魂出窍!安拉保佑!那一定是魔鬼的使者!太可怕了!” “你们不是在真主的保佑下无所畏惧嘛?”黑瞎子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怎么来了一个魔鬼的使者你们就这么害怕?何况如果是真的灵魂出窍的话,你们怎么会得知那家伙的眼睛什么样子?可见还是没出窍嘛。” “安拉保佑!见过那家伙的人已经疯了,口里念得都是魔鬼,地狱使者,不要杀我这样的话!我劝你们天亮了再去,不过去估计也没用了,那姑娘说不定已经被地狱使者污染了;如果你们非要去不可,我只能带你们到峡谷口,我可不进去!” 潘子在一旁一直擦拭着枪械,这会儿停了手,把枪拿在手上眯起一只眼睛反复看了看准星,突然将枪口一转,把枪上了膛,顶住那向导的脑门道:“怎么那么多废话!” “行行行,乖乖快把这玩意拿走,可别走火,我带路我带路,但我只能带我熟的,今天带着他们走过一圈的路,其他地方我是不去的,打死我也不去。” “这种事情,我不参与。”金丝眼镜突然表了态,挥了挥手就和黑土张回房了,那个斗里路不顺就退缩的女人,胆子那么小还要玩走失,这和这次他们出的任务关系不大,恕不奉陪。 “我可以去,但是我觉得以解心凝的能力,如果她都出了问题,我们去找她是不是会赔几个人还不好说。”算盘子噼啪作响,这是齐算盘,不知道他是怎么弄的,总之他的算盘已经被他修复回了原状,大概他的装备里有很多的算珠和特质的修复这个算盘用的部件和工具。 “我也算这条线上的老熟人了,我也去看看。”张起灵伪装的老李头发话了,而黑瞎子耸耸肩表态:“我虽然对救人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是有点兴趣的,就当是去增长见闻了。” “那个,我也要去!”那个女生小声的表态,却见黑瞎子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可以,不过你们不是有人留在那里搭了临时营地在等吗?你就在那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就行。” 潘子看了看黑瞎子和齐算盘,心里打了个估量,心想黑瞎子是陈皮阿四的人,能在陈皮阿四手底下接活,还不死甚至做了代理人接霍老太委托的,估计差不到哪儿去,只不过是可靠度有待研究。 “你们几个老学究,也帮不上忙,还是在这里安心等消息吧。”潘子最后扫了一眼全场,“刚才说要来的几个,加上你!”用枪点了点学生们临时请的向导,“一起来。” 潘子在这个时候负责起把握全场的形势节奏,看似不合理,其实却是最合理的。解心凝算起来是老九门来的人,按理说要由老九门的人为核心决定营救的方案。齐算盘虽然是专门处理盘口生意与其他几门的盘口之间清算不清的问题,但是到底齐家只有一个盘口。 再说到地位,潘子是吴三省最信任的人,吴家的盘口现在几乎都掌握在吴三省手里,而这些盘口都是潘子负责卡住、震慑里头的人。加上潘子的忠心在道上是有名的,所以说潘子一定意义上可以代表,或者说代理吴家,但是齐算盘却不能代表齐家。 加上要上一个有危险的地方去救人,说话的人,是得有威慑力的,潘子不缺乏这种能力。 虽然黑瞎子和齐算盘似乎都没有把这种威慑力放在心上,尤其是黑瞎子,这个人在这种时候表情依然似笑非笑,似乎少一个人也不过是件轻描淡写的事情一般。 于是,两名向导、潘子、黑瞎子、齐算盘和一个女生组成的临时搜救队伍,在检查了装备后,由潘子和黑瞎子背着枪械,向距离阿克苏市75公里的大峡谷进发。 “大峡谷这个地方,我们当地人晚上都不敢随便去得,就是白天,那个地方怪事儿也特别多。”在车上,向导还在锲而不舍的劝众人放弃,“里面经常有怪声,,有些地方像是有人在走,但是仔细看又没有人影,有些时候会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岩石里拍打的声音。” “这个我听说过,还有没有源头的在某些地方的内回风,不过你看这几位爷,和他们多说也是没用。”老李头很好心地提醒这位向导。 向导一看,潘子和黑瞎子都是在抱着一把枪睡觉,潘子抱的是□□,黑瞎子抱的是狙击□□。齐算盘在边上打着他的算盘,看起来对向导的警告漠不关心,只有那个女生在听,不过她好像眼睛还是红红的。 下车后,潘子、黑瞎子背起装备,女生和齐算盘都打算到营地等,带的全是信号弹,潘子、黑瞎子、老李头则在到了营地后跟着向导继续往里走。 营地离大峡谷入口不远,设在前往公路的必经之路上。营地面前架起了火,防动物,也给留守的学生增加一些安全感。快到营地的时候,一行人突然听到了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像狼一般,却比狼的声音更凄厉而有穿透力的叫声。 “天哪!真主保佑!是地狱使者!”向导大喊,“一定是被惹怒了!” 潘子已经拉开了枪栓,黑瞎子眯起眼睛——他的视觉在这种时候异常锐利。众人快步跑至临时营地,同时进入警戒状态。 “你,和我去看看。”潘子指名了黑瞎子,黑瞎子没反对,两人便向着狼叫声的来源处摸去。狼叫声离营地不远,而且正在不断接近,看起来不止一头。 “从狼叫声听起来他们很快会到这里,我们得做点简易的防范措施。”潘子是部队里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首先采用了军队的处理办法。他首先将一些手榴弹捆在一起,拿各种绳子、石块固定后,将拉绳扭在一处后,想办法固定手榴弹然后手榴弹扭在一块的拉绳用一根绳子连着,拉到一旁。 这里的地形很不好利用,两人摸索了一会儿才在一个崖壁上找到一处不高不低的落脚点,刚来得及把四把□□放在面前,持□□和狙击□□做好伏击状,狼群就到了。 这一群狼数量不多,只有八头,但恐怖的是身形都相当庞大。每一头都有一人高,蓝色的眼镜在黑暗中发出幽光,领头的那一只狼一身黑色,然后黑瞎子敏锐的眼镜看到,这头狼有一点与其他的狼不同。 不等他多想,狼群已经来到手榴弹所在的位置,潘子将手中的绳子一拉,爆炸声轰然响起,却见领头那只狼已经跨过了手榴弹所在,回身一声怒吼—— “打!”潘子话音响起的同时开枪,这些狼身体异常敏捷,虽然也有中枪,但是大部分躲过了子弹,或者避过了要害。 □□是连发式的,但是并不是特别利于伏击用,而狙击□□则在连发上慢于□□,但是精准度和杀伤力都高于□□。因此潘子打出的是掩护,而黑瞎子负责精准命中。 这些狼十分有战斗意识,导致两人□□和狙击□□的子弹都已经打得差不多,才干掉了六头。黑瞎子和潘子都丢下了□□,抄起□□从伏击的地方离开,和剩下的两头狼进行一对一的正面战。 两人一边从崖上下来,一边开枪,而头狼似乎是看上了黑瞎子这个猎物,或者是觉得黑瞎子惹到它了一般,攻击都是针对黑瞎子发起。这两头狼虽然没有□□,但是它们的优势在于有着野性的直觉、良好的夜视能力、敏捷的动作、锐利的钩爪和随时可以撕碎一个人的獠牙。 但黑瞎子和潘子的动作也很快。两人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好看的花架子,而只讲究简单、直接、有效。漂亮的动作意味着多余的动作也就很多,最简单的动作能够最有效的发挥体力和爆发力。 毕竟有热武器在手,只要能够躲过狼的攻击,并在间隙中开枪命中,渐渐地还是可以占据上风。 就在潘子和黑瞎子在用持久战来跟狼拼消耗的时候,头狼口中居然吐出一团火焰来。 刺目的光顿时闪得黑瞎子晃了下神,身体堪堪避过狼爪的同时手臂上挨了一下,顿时血腥味飘散在空气中,刺激得狼又是一阵激吼。 看来得速战速决。黑瞎子顺着狼的那一下甩出手里已经没有子弹的一把□□,砸在头狼的眼睛上,同时以极快的速度后翻落地开枪。潘子此时解决了另外一头狼也过来帮忙,因为他和黑瞎子一人在一个方向,所以他放弃了开枪,而是用连着绳索的钩爪去钩这头狼王。 潘子的袭扰让狼王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而此前的伤累积下来终于对它造成了影响,抓住空隙,黑瞎子射出剩下那把□□里最后一发子弹,终于命中了它的要害。 “等等,你看这头狼王。”黑瞎子叫住了要离开的潘子,指了指狼的身后。 这头狼,有一条蛇的尾巴。 两人将狼王的尸体拖回营地,众人不由得围上来看这个地狱的使者长得什么样子。也有人拿过急救箱来给黑瞎子包扎他的右臂。 “这是中国古代有记载但是被认为是传说的地狼,也是阿拉伯地区神话中的马可西亚斯的原型。”虽然酒精棉擦在伤口上,但是黑瞎子的声音仍然很稳定,如果忽略他较平时略慢的语速的话,和他平常的声音没有什么不同。 这头狼王和马克西亚斯的画像并不完全一样,少了那双可以飞的翅膀,但是它此前确实口中吐出了火焰,而且长了一条蛇的尾巴。马克西亚斯是传说中所罗门七十二门柱中排名第三十五位的魔神,据说是地狱中强力的战士。阿拉伯世界中,无论是天主教、伊斯兰教还是犹太教,都在传唱的史诗中承认旧约的内容。而所罗门正是《圣经》中旧约的人物。 这里是中国与阿拉伯文化的交界,这头狼王的出现似乎为这个峡谷更添加了一份神秘色彩。 张起灵扮成的老李头眼中掠过一丝波澜,随后归于平淡,旱烟杆子里的烟在空气中蒸腾,令人看不分明他脸上的神色——或者说这时候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那只野兽的身上,没有人关心老李头的神色变化。 “地狼是凶兆。”齐算盘晃了晃算盘,好像不觉得他这句话说出来会怎样扰乱军心似的。 这时只听黑瞎子呵呵一笑:“问题是它已经躺在这儿了。” 18、第十二章鬼罅隙 临时搜索行动才展开没多久,黑瞎子就已经挂了彩,经过处理后,黑瞎子表示他可以继续随队搜索。潘子神色有些复杂,不过没有多说什么。一行人便随那个临时向导走向大峡谷的腹地。 如果说,日间大峡谷突而升腾起的之字形雾气、地上突然出现的状若太极图的黑白雾状球体、岩石洞窟中突如其来的会旋风给这个峡谷披上的是美丽的面纱,那么这层面纱到了夜晚便显得十分狰狞。 “沿着这条路走,是不会走错路的,这峡谷如果不刻意去两边的山体上面,沿着这里,头尾五公里,那个姑娘她走丢啊,一定是自己跑到那些根本不适合人走的地方去了。”临时向导念念叨叨,一半是因为不满,还有一半是为了壮胆。因为潘子压着他,要他不仅仅带着走中间那条谷道,还要他去一些泉水冲出来的沟沟和一些两边山崖上已经知道的洞穴,同时不断逼问他沿途有哪些小山道是通向一些有罅隙的山壁的,好一一搜索过去。 大峡谷的各种怪声本来就十分有名,而走在潘子要求搜索、偏离了主谷道的地方,更是不时听到一些剐蹭岩石的声音,或者好像是有人在低低说话的声音。 “这里不是有个藏宝洞的传说吗?”潘子又想起一个解心凝有可能去的地方,说话间还提了提枪。 “是是是,先生,这里有两个洞的传说,一个是通天洞,一个是藏宝洞,通天洞我们就找不到了,藏宝洞据说是古代龟兹国王藏宝的地方,是留有一段梯子在外面,听说是六十年代有两兄弟在里面发现了财宝,已经搬空了,梯子是他们留下来的。” 这位临时向导此时已经有些像惊弓之鸟,语言都有些重复了。 “通天洞?”黑瞎子扶了扶墨镜,“现在我们的人丢了,既然是藏宝洞,肯定被人翻过很多遍了……” 黑瞎子刚想把自己的推测说下去,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处山崖上的情况:“等等,你们看那里。” 三人顺着黑瞎子的手势看过去,却除了山崖什么都没看到。 “那里,泥块有些松,好像是洞窟。”黑瞎子拿出冷烟火打了一发,在烟火的照耀下,果然看到不远处的山崖壁有泥土松动的痕迹。 “我上去看一下。”潘子从背包里拿出钩爪,往崖壁上甩,却发现那处崖壁山体似乎是软泥土,钩子不能够很好的着力和抓住山石。 “那位客人是走在峡谷里不见的,她有可能走进小道或者是被什么景象吸引了注意力,但是那里是山崖,她要攀爬我们不可能没有感觉才对。”向导这时候好像回了魂,说了句挺有道理的话。 “有道理,不过我对那个地方始终有点在意,不过我的手实在不是很方便。”黑瞎子看着山崖上的那处地方,“我感觉那里的土质像是人为的,就好像是在一片岩石上突然出现了软土,不太和谐。” “找人要紧。”潘子犹豫了几秒,做了决定。 于是向导继续在前面带路,潘子紧随其后,黑瞎子跟着潘子,老李头殿后。这峡谷夜间诡异得紧,向导带着他们绕开了主要的谷道,从另一面走过一些有天然洞穴的小道。 “这里是我们上山采药的路,因为这边风景比较好,今天我也带着他们从这边走了。” 沿着白天的路走了一段,峡谷里渐渐地起了一层薄雾,突然黑瞎子咯咯地笑了一声,还附带了一句:“原来如此,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听到这话潘子有些奇怪的回过头,哪里还见黑瞎子和老李头的踪影?! “他们上哪去了?!”潘子急了,别是找不到人再丢两个,说完打了一发信号弹,信号弹的火光冲散了些雾气,但仍然是不见那两个人的身影,随后看到营地方向有信号弹升起,是因为约定好的看到信号弹就回应以确认方向。 却说张起灵扮的老李头被黑瞎子突然拉进一个罅隙,这个罅隙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原来这山体里面有一些罅隙,由于山谷中罅隙内外山体以及山石的特殊成分,平时正常的光线照射下会产生一种“视觉差”,形成视线盲点,令人看不到这些罅隙,而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特定的光线角度、站在特定的角度,就能看到这些罅隙。而黑瞎子有着特殊眼疾的眼睛却恰恰帮了他的忙,让他能够看到罅隙的存在。 “我们单独行动,有一件事我想你肯定也很在意。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看到狼王的蛇尾的时候,你的眼神动摇了。” 黑瞎子掏出手电,照了下四周:“看来这座峡谷这种有遮人眼的鬼缝隙很多,我想其中某一个可能有失踪的那个老九门伙计感兴趣的东西,她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和角度看到了什么东西,就走进去了。不过,不见得和我们进来的是同一个。” 确实不应该是同一个。因为这个罅隙如果就入口来说,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走走看吧,说不定这里这种罅隙会相通。”黑瞎子上下左右照了照,拿出一包荧光粉开始做记号。 “西王母有培育一种蛇,而且似乎这种蛇可以和某些动物甚至是人共生。”张起灵此时伸展开身形,恢复了自己的身量:“所以你说得对。” “能让老九门的人不顾这次考古队的目的擅自行动的大概也只能是和之前战国帛书的事情有关。不过我觉得作为伙计,她这个行动有些出格。”黑瞎子点了一根烟,因为洞里的空气是流通的,“这里有风,这个罅隙是有其它出口的。” “回想起来,我现在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张起灵想到了什么似的,“之前我没有太注意她。” “要不要跟我交换情报?我这些年闲着没事,调查了不少事情应该是你感兴趣的,因为我很无聊。”黑瞎子等着张起灵回话,却见这人也不搭理他,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关于内蒙古的那个祭坛,里面我们看到过的女娲和西王母的战争的史料真的是几乎没有,不过关于西王母送周穆王长生不老药的传说倒是有据可考。” 张起灵没什么表情,不过在黑瞎子讲话的当口,他已经走在了前面。 通常,这样的行为表明,对方话里所含的信息,他早已知道了。 想想也是,张起灵活了这么多年,样子还是二十出头,想必即使做不到长生,张家人也一定是这世上对长生不死的秘密掌握得最多的家族。 “西王母真正的至宝,是陨玉。”张起灵突然停脚步,让正在想怎么让张起灵开口想得有些出神的黑瞎子险些撞上。 原来前面是一条岔路。 “左边是死路,右边有风,怎么走。”张起灵难得的征求同伴的意见。 “先去左边看看,回头再从右边出去。”黑瞎子挑了挑眉,“既然都进来了,自然要看个够。” 两人沿着左边的洞窟向前走,地上散落着一些动物的残骸,还有一些废弃了许久的火塘和生活用具。 黑瞎子蹲下身来在一些物品上刮下一些粉末装入样品袋:“看来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可以帮助我们断定这些洞窟主人来历的东西。” 两人回到岔路口向右走,又进了几个中途的其他洞窟,发现都是一些穴居的遗迹。看来这里曾经生活过某个文明的居民,从地上散落的陶罐、尚未完全腐烂的织品痕迹来看,这里的居民文明的程度要远高于石器时代,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这里的人放弃了他们生活的洞窟,只留下了他们曾经用过的物品和猎物的骨骸。 “你看这里。”张起灵拿着矿灯照示意黑瞎子过来看,黑瞎子上前一看,便明白了张起灵让他看的是什么。 张起灵手中矿灯照到的动物残骸和别的洞窟的残骸明显不一样,别的洞窟残骸从丢弃的样子,破碎的程度等等进行辨别,可以知道是人们果腹的猎物,而这里的残骸,明显全部是蛇的骨骸,而且非常完整,排列有序,更像是战士在守卫着什么一样。 “是蛇。”黑瞎子看了看,“从这个情况来看,这些蛇更像是被人操纵一样,似乎是这里的人离开了,留下它们在抵抗什么东西,最后全部死在这里。” 的确,一路走来,并没有看到人的尸骨残骸,所有残骸都是动物的,但是却有人生活的轨迹,以至于看起来十分诡异。 “这里有可能隶属古代西王母国的管辖之下。在刚才的陶罐装饰中,有许多西王母传说中的玄鸟出现。”张起灵跨过蛇的骨骸,“传说昆仑有一个大概的位置,这里离那个位置不算远。” “但是从这里的生活痕迹看来,我们进来的这个地方不会是这个峡谷里居民的主要生活地。这么没有象征权威或者是身居高位者的摆设和有序分配的痕迹,如果这里是西王母国的一个城池,这里挺多就是外围的平民生活地。”黑瞎子叹了口气,“不过他们的平民生活得还挺好,猎物里面有不少还挺补的。” 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能调侃,只不过从小时候的虎头虎脑变成了现在的收放自如。 19、第十三章西王母城与通天洞 从蛇守着的路口向前走,道路突然变得陡峭起来。从六十度的陡坡逐渐向八十度的陡坡转变,所谓人工开凿出来的台阶实际上只是一个个凹陷,因此朝前走的道路变成了需要四肢着力。 黑瞎子因为手受了伤,在前进了一段路之后,呼吸声变得略微沉了一些。 “这个风的感觉,应该离出口不远了。”张起灵停了下来,把身体贴在向前的道路上休息,因为角度太陡,所以看起来依然像是站着的感觉。 黑瞎子见状也停了下来,点了支烟,烟火随着他吸气的频率一明一灭的,就这么咬在嘴里吸了几口后,黑瞎子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如果这里真的是古西王母国的疆域,那么老九门那个丫头,不会是这么好运气,刚好遇到的鬼罅隙就是这个古城的核心地带所在吧。” “可能性很大。我好像想起来她的感觉像谁了。” “谁?” 不过张起灵没有回答黑瞎子的问题,他已经开始继续向上攀爬,黑瞎子啧了一声丢了烟,提起精神跟上。 出口应该离大峡谷的谷道很远了,因为他们此时正站在云雾中。从感觉上来说,海拔应该已经达到一千多米甚至以上了。 “这条道也不像逃生用的,不知道修来做什么。”海拔一高,气温就有些下降,黑瞎子哈了口气。 看来还要往上走。张起灵已经打开了狼眼手电,因为这个高度正好在云雾里,因此可见度很低。 “碰。” 黑瞎子开了一枪,走了几步,张起灵便看到路上出现了一只还在流血的野鸡。黑瞎子将野鸡拎起来,指指右边:“那里地方稍微宽一点,在这里拿树枝生火,你会吧。” 张起灵回头不咸不淡地看了黑瞎子一眼,随后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拿出两块打火石擦了擦,生火动作倒是很娴熟。 黑瞎子拿出他自己那把跟张起灵身上那把一对的弯刀,不多时把一根树枝削成了一支长签,就地挖了些湿泥糊到鸡身上包好,就着火烤起野鸡来。 野鸡的香气在泥土被烧红后渐渐透出,黑瞎子从装备里翻出一副手套——竟然是过去盗墓中某一派特有的防止尸毒用的手套。这在现在的盗墓贼里难得一见的手套被这个人用来隔热扒泥拔鸡毛,简直暴殄天物。 拔完鸡毛黑瞎子接着把鸡放在火上烤,张起灵不时的挑下火堆的底部,保证火能燃得更旺。 黑瞎子翻了下装备,随后嘿嘿地笑:“带着这个果然有用。” 再看他摸出来的东西,是一小瓶椒盐。 “会引来客人的。”张起灵话音刚落,黑瞎子听到了很细微的声音,抬眼望去,对方感觉到了黑瞎子的注视和这两个人身上发出的气势,停住了脚步。 一只赤狐。非常漂亮的赤狐。 黑瞎子看到狐狸停下了脚步,毫不客气的撕下已经变得酥软的鸡肉,还丢给张起灵一只鸡腿。张起灵盯着手中的鸡腿看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地吃了起来。 赤狐在不远处看得忍不住又抬爪靠近了一些,黑瞎子将吃剩的还沾着一些肉的骨头丢给它。这动物顿时发出一阵欢快的呜呜声大块朵颐。 这搜救变成了野餐黑瞎子也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剩下不吃的鸡头等等都喂进了狐狸的肚子。 这狐狸吃完了鸡头和骨头后,跑到黑瞎子身旁用头部蹭着黑瞎子的手臂示好,这行为让黑瞎子和张起灵都是一楞。 狐狸是有野性的动物,可不是靠一点野鸡肉可以收买的,除非这狐狸在过去就是被人养大的。狐狸绕着黑瞎子转两圈,往前跑两步,又回头来到黑瞎子身旁绕两圈,跑两步又回头看看黑瞎子和张起灵。 “这意思看起来像是,让咱跟着它走?”黑瞎子难得流露除了困惑的表情,“这狐狸,是成精了吗?” 这时张起灵已经迈开脚步,大有要跟着狐狸走的意思。 “明明是我引来的狐狸,怎么把你给勾搭住了。”黑瞎子戏谑的笑,“难道真是狐狸精?那就可以理解了,狐狸生活在山上,估计没有见过我这样戴墨镜的人,所以打算找个看起来正常一些的人来施展妖术。” 狐狸七拐八拐的带着他们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倒是知道一直在上山。感觉天快亮的时候,雾气消散了,或者说他们已经爬到了云雾之上,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瑰丽的山洞。 洞前石块的天然形状可谓鬼斧神工,一左一右隐隐像是踏着狮子与大象的菩萨状,竟是天然雕琢成的普贤文殊菩萨像。附近嶙峋的石块像是等待菩萨开启智慧,为其行愿的众生一般。而这洞说是洞,却两头皆通。 进入洞中,却见墙上刻着“此洞通天”的字样,字形古朴,有力。 原来这赤狐竟是带着他们来到了传说中的通天洞,据说这是唐代的十二名到西域传经的汉僧历尽艰辛,寻找到佛缘圣山时候的成仙之处。这个传说有点意思,因为佛教僧侣修行的目的是解脱、跳出轮回,而按照佛教的法理,成仙依旧在轮回之内。 成仙应该是属于道教范畴的东西,而在中国古代典籍中关于“仙”最早的记载是: “老而不死是为仙。” 洞里面还有一些残缺的壁画,有意思的是,这个壁画看起来是作画的人没有画完因此不完整,而并非是因风雨剥蚀产生的残缺。 “看来是无意中解决了一个问题。”张起灵在他随身的物品里摸索,拿出一个圆柱形的精巧物件,黑瞎子认出就是此前他在千佛圣景处找到的那一个。这个东西是通过明珠对内置的画的不同角度产生折射和投影打在墙上出现壁画的,虽然天快亮了,但是因为是在两面中通的洞里,这个东西在半个小时内还是能用的。 张起灵在洞壁上摸索,找到一个凹陷,将那个圆柱形的物体放入其中,然后用两根手指进行调整。一开始,洞内看到的是此前黑瞎子看到过的轮回母题壁画,但随着张起灵的手指动作,这些壁画的样子不断发生变化。不多时,正对着凹陷那面墙上的壁画呈现出了完整的状态。 这段壁画记载了唐代皇帝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 太宗皇帝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他在贞观十一年大限将至。皇帝梦中醒来,四顾茫然,十分惊恐。在此之前,皇帝是笃信道教的,但是此时有人给他引荐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 这个人告诉皇帝,要求长生,必须西去。而道士西去是不行的。在西域,甚至更西的地方,那里的人信奉的是佛法,僧侣在那里能够得到非常的尊重。此时皇帝想起来曾经有一个求往西去的法号玄奘的高僧,但这位高僧此时已经离开长安足足8年了。 于是皇帝就让这个人和一队僧侣一同到西域去。这队僧侣对皇帝的意愿并不知情,虽然突然到西域去传经有些奇怪,而且西域的一些小国,如龟兹等地的礼佛的习俗更甚于笃信道教的太宗唐朝;但是对于僧侣来说,西去是他们的理想,在8年前离开的玄奘法师此时已经成为了传说,于是这些僧侣毫无怨言的踏上了西去的路途。 壁画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个故事没有终结,张起灵默不作声的起出那个圆柱形的物件,墙上的壁画又恢复成了残缺的样子。 这与西游记传说中的太宗游地府的段子大不相同,不过西游记传说中的太宗游地府情节,也已经与唐代的敦煌画本《太宗入冥记》有所不同。 边上还有一些生活故事画,是小狐狸和那个神秘人生活在这里的画面。 显然,那位太宗见到的神秘人和这些僧侣来到此处,并曾经在这里生活。至于民间戏曲、传说、壁画、话本,都是在这个事实的基础上经过神话加工,并且在流传过程中改变了太宗所梦大限与最终大限的情况而产生的。 “我到另一头找找看有没有路下山。”黑瞎子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从洞的另一头走了出去。不一会便见他回来了:“那边好像可以下去。” 黑瞎子指的地方似乎是冬天融雪冲出来的沟沟,按照常理,应该是可以下山。那只赤狐没再跟着他们,而是站在洞口那里遥遥地望着他们两人离开。 这只狐狸并不大,也许是神秘人在这里生活,所养的狐狸的后代,也许不是。不过它看起来是那么通人性的带着他们找到了张起灵怀揣的物件里壁画的另一半,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物件里有残留着与这通天洞相同的气息,才让它以带领两人到达通天洞的方式来回报他们。 下山意外的顺利,快到谷底的时候两人才发现,他们绕了一圈,所在的位置竟然是昨天晚上黑瞎子感觉有些问题的地方。既然都到了地头,两人决定还是去看看。 因为已经到了谷底,张起灵又把身量恢复成老李头的样子,两人从上往下放绳子去探那一处崖壁的情况。黑瞎子因为手受了伤,因此在崖壁顶上等张起灵的消息。张起灵下去扒了一会儿那处有问题的泥土,打手电看了看,不一会儿就回头攀爬到崖壁上方。 “怎么样?”黑瞎子丢了根烟给张起灵,张起灵接过来却没有抽,拿在手上玩了玩又抛回给黑瞎子。 “下面是那种和尚修行挖的石窟。看样子还没有被人发现过,我大致看了一下,有汉文和龟兹文,还有一些类似敦煌的佛窟壁画,不过对我来说价值不大。” “对你价值不大,要是让考古队的人发现了,却是要乐得不行的,不过我们好像没什么义务通知他们。”黑瞎子勾起笑容,“要是让他们来这边发掘,大概你的行程要被耽搁了。” “这些洞窟应该就是那些和尚修造的,看来他们最后都留在了这里,没有回去唐朝。” 黑瞎子坐了一会儿,站起来打了一发信号弹。不一会儿,营地那边有了回应。两人也不耽搁,向着营地方向走去。 到了营地后却发现解心凝已经在营地里了。她看起来有些狼狈,身上几处都带着伤。 “她左脚脚踝错位了,大概要休息一段时间。”潘子告诉黑瞎子解心凝的情形,“你们昨晚搜寻人的时候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也不知道,突然就看不到你们了,不知道是不是狐狸精想找我,让我有个艳遇,结果大概是因为看到有个大叔也跟在我身后,就发慈悲放过我了。”黑瞎子没正经地打着哈哈,潘子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但是最后目光落到他手臂的纱布上,便没有再说什么。 最后,解心凝表示不愿意再继续跟着考古队前进,因为这下摔伤她被要求卧床静养两个星期。 然而,在考古队离开以后,她从床上离开,活动了下手脚,看起来竟然与常人无异。随后,解心凝消失在她所住的医院,回到长沙。 在一家小院里,她清洗着自己的脸,从脸上揭下一块薄薄的面皮。这种面皮不能戴的太久,她需要在这里不见人的生活几天,然后换上一块新的面皮。而镜子里此时照出来的脸,如果张起灵或者吴三省在,一定不会认错。 陈文锦。 梳洗清楚后,陈文锦转身回到室内,在笔记本上记下一段话: 阿克苏的峡谷里,我找到了去西王母城的方法。 左边的房子里有冲洗的暗室,陈文锦取下夹子上的照片,将笔记本上刚记下的话撕下,与照片一起装进了信封里。 【注:】盗墓笔记写的西王母国在柴达木,而柴达木河流经阿克苏。传说中西王母就在天山附近和周天子见面。这里将西王母治下的一座城设置在天山峡谷,地理上位置上算是还可以接受的。 【注2:】阿艾石窟是在99年被发现的。这里的时间段在99年之前,因此是“从未被发现过”。 20、第十四章行至印度 因为解心凝的脱队,考古队又在阿克苏多呆了两天,才出了境。 黑瞎子在车上半梦半醒,倒是想了很多问题。 首先,那些和尚在大峡谷修造了千佛洞,从此在那里生活、老死,那个告诉皇帝要西去求取长生的人,回到唐朝了吗? 其次,玄奘离京和返京得到的孑然不同的待遇似乎有了解释。笃信道教的太宗皇帝,因为某种原因,相信了一个人告诉他,西去可以求取长生的话。而他派去西行的僧侣却再也没有回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太宗皇帝开始给予佛教越来越多的礼遇。但听到西行的玄奘回归的消息时,他一定大喜过望,希望玄奘带回的佛法中有不老之法。 但显然,最后,玄奘和太宗皇帝都离开了人世,他们中并没有人获得长生。结合此前张起灵所说的,佛教与中原某个文明起源的关键因素相同这一点来看,似乎也就能明白为什么当年玄奘要不辞万苦一路西行了。 有着根源上的相通,佛教传入中原后,也许是式微的那个文明的元素迅速融入佛教,也许是佛教为了能够尽快被本土的人所接受,而选择了向那个文明靠拢,因此在佛教的众多经典与解说中,出现了那个文明与佛教哲学共存与当时的佛教文本的情况。 这两种文化虽然源于一处,却最后没有殊途同归,而是发展出了截然不同的哲学思想。在这种情况下,玄奘无法辨清那些佛教典籍中的真伪,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去理解才能触及其中的核心。 这好比,有两条不同的脉络,你顺着它去摸,都能摸到头,但是如果这两条脉络搅在一起,还打了结,你向上摸,摸到的往往只是盘根错节的网。也许单独使用都能开通一把锁的两把钥匙,叠在一起,却会连钥匙孔都无法插入。 太宗皇帝年轻的时候,对于服食丹药、迷信佛道一事一向呲之以鼻,但是到了晚年态度却突然间发生了转变。 是什么让太宗皇帝对长生从批判突然转向了信服?黑瞎子突然想起画中的那个神秘人。这个人最后回到唐朝了吗?通天洞的壁画,根据那个与小狐狸生活的场景来看,应该是他留下的。 个人能够接触到皇室,而且有能力让皇帝让他和僧侣一道西行,来到龟兹之后僧侣们找到了适合修行的处所,但是他却在通天洞留下了线索,这种感觉似乎是——张家人。 吉尔吉斯斯坦大部在西汉到西晋都曾属于中国,到了唐贞观十四年,安西四镇均在大唐治下。此后,唐朝不断扩充疆域,到了咸亨元年,安西都护府移到了碎叶城,管辖区域包括了哈萨克斯坦东部、塔吉克斯坦大部、吉尔吉斯斯坦全部、阿富汗、伊朗等国的部分地区。 历史上,诗仙李白的出生地素有争议,碎叶城便是争议的出生地之一,支持这一说法的人很少,不过这并不影响它为碎叶遗址带来一丝浪漫的气息。根据文献记载,玄奘从阿克苏古城出发,翻越凌山后来到伊克赛湖。然后,他在碎叶城(素叶城)遇到了当时的突厥可汗。 突厥可汗给予了玄奘礼遇,玄奘记录下了他在素叶及千泉的见闻,以及突厥可汗对鹿群的爱护。出于对诗仙李白的敬仰,以及考察玄奘笔下碎叶城曾经的繁华,考古队虽然绕过了危险的天山古道,却仍然在碎叶城附近停留了数天。 天山古道是古代丝绸之路上的一条捷径,玄奘曾经带队翻越天山雪域,遭遇了雪崩,随行的不少人永远的留在了这条古道上,才得以到达伊克赛湖。为了前往佛国,他两次翻越帕米尔高原,分别通过帕米尔高原的东北边缘和西部的铁门关才到达印度。今天考古队开着吉普车一路走走停停,自然是不会感受到当年如绝境般的通往西天的路途。 到达碎叶城遗址的时候,考古队不由得感慨岁月的无情,千年的时光足以把一座历史上的商业重镇变成今日的土丘和考古学者经过发掘后才显露出来的残桓。因为此前苏联国家与中国恢复关系不久,为了表达对未来世界各族和平共处的美好祈愿,在参观完碎叶城遗址后,当地政府为考古队准备了唱诗表演。 不过黑瞎子自从来到吉尔吉斯斯坦后就安静得有些过分,很少和其他队员搭话,晚上的活动也不参与。 为此史蒂文和刘教授都来到了他的房间,黑瞎子给他们一人泡了一杯咖啡,在床沿上坐下:“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不舒服,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之后尽量不出门、不下车,只是出于尊重当地的习俗。” 原来吉尔吉斯斯坦的主要民族吉尔吉斯斯坦族就是柯尔克孜族,这个民族忌讳黑色,认为黑色是不详的。发色等等无法改变尚可说得过去,衣服也可以换,但是他戴的这副墨镜实在是有些显眼。如果是开车也还说得过去,晚上还戴着这玩意就真的不太合适了。 “齐,你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现代医学有了很大发展,你可以考虑去美国看看,那里是世界上科技最发达的地区。” “嗨,只是家族病,有些畏光而已。”黑瞎子仰头倒在床上,“活动快开始了,你们俩可是代表。” “行,”史蒂文又转向老李头,“李,你不去吗?” “我常年在这一带跑商,《玛纳斯》听了很多遍了。”老李头抱着他刚借回来的考姆兹调了调弦,“我还会唱一小段哩。” “那行,你就唱给齐听,以免他嫉妒我们。”史蒂文摆出一个很无奈地夸张表情,耸了耸肩膀,和刘教授一同离开了黑瞎子的房间。 “你还真会弹这玩意?”黑瞎子吹了声口哨,“多才多艺啊。” “当然”张起灵顿了一顿,“不会。” “够可以的啊,装的挺像。”黑瞎子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很高兴,他一把拿过张起灵手里的考姆兹,“不过我会。” 调好了弦,黑瞎子略带磁性的嗓音在房间里缓缓地响起,大概是因为考姆兹是能够凸显游牧民族音色的乐器,黑瞎子唱歌的声音听起来有种蒙古长调的感觉,张起灵突然想起,以黑瞎子的家世,肯定也曾生活在那白山黑水之间,那里是满清的发祥地,也生活着相当数量的柯尔克孜族。 “眼镜戴了多久?”音乐声停了一会儿,张起灵问了一句。 “没特别去记。”黑瞎子把考姆兹放在一边,“高昌王墓也见识了,通天洞无意中找到了,你要的东西找到了没?” “我去洗澡,等会去还考姆兹。”张起灵站起身来,“听说为了接待考古队,一楼餐厅派了这里的特色食品可以凭票去领。” “我觉得挺好。”黑瞎子扬起笑,“因为今天你的话不算少。在史蒂文他们走了以后,你一共说了四句话。平常除了有正经事,你很少会一晚上讲超过三句话。” 张起灵听到他这话看了他一眼,没再搭理他,径自起身,不一会就听到有水声响起。 黑瞎子倒是心情很好,这年头彩电还没有普及,他就拿了个收音机,在那儿调频收讯。 不知道是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后水声停了,又过了一会儿,张起灵走出来拿过考姆兹,向外走去。其实曾经在蒙古生活过的张起灵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蒙古族,也是厌恶黑色的。 晚上黑瞎子还是没有出房门,不过土产倒是吃到了,因为张起灵顺手拿了他的票,还琴时顺手打了包。 之后的旅途有些无聊,张起灵扮演的老李头真的是尽职尽责的带着考古队,一路介绍风土人情,还真像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样,让黑瞎子都不由得有些佩服。虽然他也会易容,但是张起灵更有当影帝的潜质。 潘子、黑瞎子和齐算盘对这些参观遗址,不时在某个有兴趣的点慢慢刮一天的土翻出个把钱币、织品、陶罐的考古活动都显得兴致缺缺,黑瞎子不知道是水土不服还是车坐的太久不习惯,一直处于有些嗜睡的状态。 在进入印度境内之前,考古队一路走走停停,绕过了一些敏感地带比如阿富汗,虽然错过了一些著名景观和佛教遗址有些遗憾,但是安全抵达印度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的中印关系在战争20年后出现了重大转折,英印关系也还不错,所以,在颠簸和考察交替的六十多天后,考古队到达印度,得到了相关部门的接待。 21、第十五章玄奘和张起灵 “中世纪印度的历史漆黑一片,他是唯一的亮光。”英国历史学家曾这样赞誉玄奘,而玄奘在印度的书籍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因为印度人是通过传说来口述历史,而传说中的神话色彩、某一位传承人灵光在某一刻的闪现,都令这些历史的真相变得更为扑朔迷离。 荷马史诗曾经就是因为其是传唱的历史,史诗中存在大量对众神夸张的描述而被认为是不真实的,然而后来的出土发现,却证明了荷马史诗中隐含着被人们遗忘的历史。 虽然在几十年内,印度因为种种原因出现了佛教的小复兴,但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佛教已经在印度消亡——以至于印度人自己都不知道佛教起源于印度。远在中国的人们凭着本能相信印度是佛教的圣地,仅仅是因为《西游记》故事的广泛流传。事实上,印度早已不是佛国,但是佛教的痕迹转入了当地的一些习俗中,入泥沙入海,存在却不见。 今天的印度版图不及玄奘时期的印度版图大小,但由于古代印度北部地区在今天局势并不很稳定,因此考古队只能绕过这些地方。 印度是个鱼龙混杂之地,擦肩而过的有可能是哲学家也有可能是衣不蔽体的贫民。一些人会到恒河边上去等死,恒河是圣河,却也漂浮着尸体。 在印度期间,此前英国考古学者与印度学者根据《大唐西域记》发掘出的大量佛教圣地、古迹,都是考古队要观摩的重要部分。事实上,原计划本次考古发掘需要用到土夫子经验的地方就在高昌王的墓葬,因此出境后潘子和齐算盘都挺闲的。 不过潘子的那根弦一直没放松过,因为分别时,陈文锦告诉他: 继续盯紧那两个姓张的。 是的,他一直知道,解心凝就是陈文锦,甚至医院要解心凝留下休息的病历,都是他去打理的。 并不是所有的遗址的观摩,潘子、齐算盘和黑瞎子、老李头都必须要参与,但是基于顾问的身份使然,黑瞎子还是参与了大多数的遗址观摩和现场再搜索的活动。不过,因为他本身对藏传佛教有相当的了解,因此和一位研究印度密教史的接待负责人谈的很来。 黑瞎子对于佛教的一些兴趣点除了来自他本身对藏传佛教的学习外,还有一部分问题是张起灵让他代为询问的,不过张起灵的问题虽然不多,却把印度方面的这位密教史研究人给问倒了。 这位负责人很热情也很好学,于是有一天,当考古队结束了一天的活动后,回到旅馆的黑瞎子的房门被这位负责人敲开了。 “齐顾问!”他行了个礼,“您知道,您这些天问的那些问题对于佛教史或者说佛教本身的研究来说都很关键,我回答不了您,就运用了关系去求见一位大师,想不到,他竟然愿意见您呢!” 黑瞎子忍不住笑:“这位大师平时不愿意见人吗?” 负责人摇摇头:“这位大师说起来和你们中国人有些渊源。据说一千多年以前,他的祖上从中国来到这里,虽然最后这位祖上不知所踪,但是他的后代中出现了很多了不起的人。这种了不起并不是说他们居于什么样的高位,或者是积累了多少财富,而是在于他们对‘哲’的深刻理解。现在,他算是最了解古代印度佛教历史,同时喜欢研究中国汉传、藏传佛教以及玄奘法师在印度的事迹的人,平常人想见他不容易。是非常尊贵的学者,即使是过去的婆罗门也要尊敬的人。”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黑瞎子见到了这位印度深居简出的“哲人”。这位先生住在印度一个著名的富人区内,房子是一间三层的小洋房。一楼的大厅的装修是欧式的,黑瞎子和印度接待负责人跟着仆人走进大厅时,这位先生正坐在沙发上看书。 看到客人走进来,他站起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黑瞎子和负责人也双手合十回了个礼。 落座后,在双方简单的寒暄中,仆人用印度出产的红茶泡上一壶伯爵红茶,室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像是一个周末的下午茶话会。 “在一千多年前,我的祖上从中国来到这里,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这位先生倒是开门见山,“这位祖上是一位很特别的人,在当时,印度人称他为毗卢居士。他是中国一个很了不起的家族的族长,这个家族在中国,被称为‘张家’。所以,我们每一代也都有自己的中国名字,并且姓张。” “我倒是很意外,没想到您一见到我们,就和我们提起这么隐秘的话题。”黑瞎子扬起笑容,“据我所知,这个张家在中国一直存在,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张家在印度还有直系的后裔。” 印度的负责人对中国的土夫子阶层了解得不多,所以他并不明白为什么黑瞎子所说的话题存在有什么样的隐秘性,也不能明白他们所说的张家究竟代表什么样的意义。 “你知道张家,还觉得我提起的话题隐秘,看来你在中国,是个行内人。不过,很少见到有行内人像你这么干净。”这位先生笑了笑,“不过,也许是因为张家在印度和在中国的黑暗面的地位全然不同,甚至于张家在印度并不为人知,因此这个话题对我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隐秘的话题。而为什么和你从我的这位祖上谈起,一会儿你就会明白。” 这位先生的故事有点长,经过整理,简要说来大概是这样的: 在唐贞观十一年,大唐的皇帝梦到了自己大限将至。也许是因为随着继承者的问题,也许是因为他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因此一直不信长生的太宗皇帝,也开始寻找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活得久一点。 张家向来都生活在历史的黑暗面,而他们在皇权更替的过程中,总是在以某种方式起作用。在文明发展的进程中,曾经出现过一个断代层。断代层的真相,有三种人可能会接触到。但是这三种人中有一种,也许已经被诅咒了,所以,他的这位祖先认为,真正能够接触到这一真相的人只有两种。 至于哪两种,他没有留下更多的只言片语,但可以确定的是,张家的这一位族长,对先祖留下的某个线索,产生了兴趣,并因此在与皇帝会面时,告知皇帝,西去可以求长生。 不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使皇帝相信了长生存在于西域,总之最后他与一队僧侣出发一路向西,并在龟兹发现了西王母国的痕迹,甚至在那里找到了去西王母王城的地图。 在唐代,西王母的王城已经成为了传说,要找到这个地方并不容易,可是这位张家的族长并不是普通人,他当然找到了西王母国收缩后最后的所在,其中的艰辛不值一一叙述,但最后他接触到了西王母长生不老的秘密时,却发现这对有着特殊血液的张家人来说,更像是一种诅咒。 但是他已经接触了这样东西,正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必须要想办法合上。他一路随着僧侣西行,发现佛教与西王母、张家的根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他索性与玄奘一样,西行印度,试图找到解除这种诅咒的办法。 他在印度生活了一些年,在这些年中,他的样貌没有发生变化。当然,这是从这位先祖留下来的日记所推断出的结论,而这位先祖的日记是否属实,还有待商榷。 这位张家族长最后的结局,对于他在印度的后人来说,已经无从得知,只知道他留下了许许多多的文献、自己经历、寻找线索的随记,而这些随记在一千多年中,因为保管不善或者一些原因,遗失的也并不少。 现在这位先生,是一位对自己的先祖很有兴趣,对其生平和事迹进行了反复研究,并试图通过先祖遗留下来的碎片和自己的研究来完成一幅关于唐代张家人来到印度,生活了数年后又离开的真相的拼图的人。 对他来说,张家,或者张家人都不是什么隐秘的存在,他只是一个对自己在印度的家族创始人感到好奇的一位学者,他的家族给他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在微笑中,他向黑瞎子介绍了自己所在的家族在这一千多年以来在印度搜集到的各式各样的佛教典籍、神像、面具和种种物什,其庞大的数量令人瞠目结舌,不亚于一整个国家博物馆的馆藏,甚至更甚。 由于伊(斯)兰(回)教的入侵,佛教在印度自公元8世纪以后就逐渐衰弱,到13世纪前后趋于消亡,而印度缺乏文字历史,因此这些数量可观,属于佛教仍然在印度占据重要地位时期的文献、典籍,可以说是无价之宝。 这位先生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黑瞎子欣赏这些宝物的淡定姿态,在这些稀世珍宝面前,这个人没有流露出狂热或者无知的状态,而是一种信步闲庭的欣赏,单就这点来说,就颇有贵族风范。 22、第十六章阿育王的城 “谈了这么久,还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这位先生站在黑瞎子身后,“我的中文名叫张卡斯,我们这一族在印度太久了,已经不知道中国人是怎么起名字的,一般就用张这个姓,加上一个印度的名字发音合成一个名字。” “你可以叫我齐。队里的老外都这么叫我。”两人是用英语交谈的,一个下午聊天氛围还颇为愉快。 “其实,这次想和你见面,除了您对佛教所提的问题,有很多和我那位先祖留下来的问题有些近似以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张卡斯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但说无妨。” “我听说了你们队伍里,有几位都是和我那位先祖同一个行里的高手,这件事,是我听说了你的问题以后,用家族的关系网去了解的。我们虽然是张家某一代族长的后代,但是他在印度生活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没有给我们留下关于那一行的只言片语,我们只知道他会什么,所在的家族能做什么。因此,我们在那一行的技能为零。” “所以?”黑瞎子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 “我在这些年的研究中,确定了我这位先祖最后想去的一个地方。但是他所有的随笔和记录,都是到他打算去往那个地方为止,就再也没有继续了。我很想知道那个地方到底有什么吸引他前往,他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谓的诅咒,最后结果如何,我很好奇。我希望你们能够带我去那个地方,我听说你们队里有两位也是张家人,其中一位名字和我们这位先祖一样,我听说,在张家,那是只有族长,才有资格使用的名字。” “大概是吧,我对张家人不怎么了解,大概队里另外那两位伙计对他们的情况比较熟,最重要的是,如果按照我不成熟的看法,我觉得张家人挺无情的,不过你是他们的后裔,说不定他们愿意帮你一把。”黑瞎子将红茶一饮而尽,“味道不错,不过因为放的不是浆型糖,以至于滑度不够,所以口感不够圆满。” 看到张卡斯轻微地皱了皱眉,黑瞎子觉得心情不错,又补充了一句:“我帮你和他们沟通,不过,具体情况你得自己和他们去讲,最后他们愿不愿意帮你,得看他们的心情;每一行有每一行的规矩,你这样算是请他们夹喇嘛,对了你也不懂这个专业名词,就是要花钱请他们,东西有什么下去前指定的就归你;你不是道上的铁筷子,哎铁筷子就是道上有威望的请斗的头儿,因为名声在外,镇得住这些人,你嘛,我看有点悬;最后就是我只是混口饭吃,在这个队伍里的事情,我说了不算的。” “虽然我们家族没有传承先祖的那一套技术,不过一千多年来,我们在印度经营,单是瑜伽术,宗师级别的就有数人,我想如果单是说过招或者是用这个身体做出难度动作的数量,你未必是我的对手。只不过我们缺乏的是经验和应对机关的技术,自保并不成问题。何况,这次去找我想找的那个地方,不过是为了圆一个念想,我自己对里面是否有财宝,或者其他,并不在意。” 黑瞎子笑了笑,不可置否。 他和有些人不太一样,他不会去质疑一个人坚持要做的事情,甚至乐见其成这个人的坚持;但也不代表他会认同这个人的自信和决心,因为他见过的死人,比常人能想到的多得多。 既不会越过雷池一步,却也不会只退不进。道理很简单,能够做到的人寥寥无几,如果都能做到,凶斗里不会死那么多的人。虽然他有困惑,却不会像张起灵那样执着于家族命运与背后也许更为成谜的东西。 所以,他作为中间人,介绍潘子、齐算盘和两个张去和张卡斯谈谈,他只是旁听,并不多发表意见。老李头到了印度以后,因为印度有官方接待人,便闲得很,不过因为请他的时候是讲好了一同返程,因此他还呆在队里,权当免费印度游,还包吃包住,十分惬意。 张卡斯想去的地方,并不是一个斗。而是一座非常神秘的地下佛城。 在佛教典籍中,有一部书是关于佛法在印度湮灭的预言,这部书曾经被认为是因为佛教中一些僧侣出现了恶行,于是当世之人便假托佛陀预言而造出的这一本书。但是,张卡斯的先祖,某一代的张起灵,却寻找到了这部书确实是佛陀在世时的预言的证据。 但当然,自他当时找到的证据到现在又经过了一千多年,证物本身早已灰飞烟灭。这一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佛陀的这个预言,追随佛陀脚印的人,为了将一些重要的信息不随佛教的消亡而彻底消逝于世,在佛寂灭一段时间以后,用数百年的光阴,修造了一座地下佛城。 这座佛城一开始就是为了能让佛教重要的信息在印度佛灭的过程中消逝,因此无论是择址、修造过程都极为隐秘。这座地下的佛城位于佛陀在世时印度十六国之一的摩揭陀国,今天的印度东北部,与尼泊尔相邻。 传说佛陀出生地位于今天的尼泊尔,佛陀时代的尼泊尔是由众多释迦族小城邦构成,属于北印度。佛陀成年后,苦修得道,一生中大部分的时光都在摩揭陀度过。 在佛陀寂灭后,摩揭陀国经历了数次政权更迭,其中包括有名的孔雀王朝。古印度历史上最有名的弘佛者阿育王,便是孔雀王朝的第三任国王。传说他有意识的派出佛教使团外出传教,这其中就包括中国。 据说,中国有十九座为佛真身舍利而修造的宝塔,就是阿育王发愿要一夜造成八万四千座佛塔而来。在中国,法门寺出土了佛的真身舍利,而后来的西湖雷峰塔也出土了佛螺髻发舍利,当然这是后话了。这些存放珍贵舍利的佛塔,虽然成于不同时代,然而盛放他们的舍利函内的塔,仍以阿育王的名字命名。 事实证明,当后来佛教在印度趋于消亡时,阿育王时期为弘扬佛法所作的努力,令东汉的皇帝派人到印度求取佛经,后来玄奘西行,留下的《大唐西域记》更是照亮了印度的历史。佛教能成为世界性的宗教,与阿育王时期强盛的国力与不遗余力的弘扬佛法是难以分割的。 这里要说的是,这座地下佛城最早的修造者,经过张卡斯的考证,正是这位阿育王。 阿育王的即位伴随着血雨腥风,即便是其即位后,依然屠杀不断,其统治前期被称为黑阿育王时期。即便是信奉佛教后,阿育王仍然有过屠杀,但从某一年起,世上留下的对阿育王的评述从此走向正面,最后还被后世称为佛教护法。 这座地下佛城没有人知道修造了多久,但张卡斯的祖上,某一代的张起灵最后的叙述中,那佛城中有他想要寻求的真相与秘密。 根据张卡斯的说法,经过他多年来对先祖足迹的追寻,最终找到了这个佛城的大致所在,希望能够借助他们几个人的力量,去观瞻两千多年前佛留下的真谛。 他相信那里有着佛法所能触及的真理,两千多年前的那个时代,对世界的各个哲学体系来说,都是一个奇迹的时代。 即便是今天,人们在思想与对世界的理解上都始终无法超越那个时代大哲们耀目的光辉,无论是佛陀、苏格拉底、柏拉图、中国的诸子百家,都生于那个时间维度之中,他们的高度今人依然难以企及。 由于此前毫无预兆,因此这次见面中潘子、齐算盘和两个张对张家突然出现的印度亲戚都持有怀疑态度,这种态度甚至放到了明面上来,因此双方洽谈结束的时候,气氛完全算不上愉快。 不过张卡斯接下来的做法,才真正令他们意识到,这个人也许真的如他所说,并不是为了什么私/欲,而是出于对先祖足迹的追寻和对佛国隐秘的兴趣。 因为这个人,找到了印度上流社会的重要人物出面联系,最后以印度官方与中英合作考古队合作发掘的方式,正式寻找传说中的地下佛国。 这样一来,张卡斯的行为就变成了官方行为,他提供的材料可信度因为公开到明面上而大大增加,但是同时考古队认为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地下佛国,那么将是印度境内超越鹿野苑、拘尸那迦、那烂陀的最大考古发现,为此,史蒂文以及刘教授及其带领的弟子门生都认为决不能错过这样一次参与如此重大考古事件的机会。 这意味着,寻找地下佛国,将是全队进发,如果佛国存在什么危险,那么很有可能有人会交代在地下佛国里面。不过这是最坏想象,毕竟地下佛国并不是国内的凶斗,这是一个古印度王为了让佛迹不要在未来可能的灾难中消失而建的一处场所,那他应该会希望这佛迹有天能够在印度重现天日,在佛教消逝后能够再度复兴。 23、第十七章佛国的入口 根据张卡斯的研究,地下佛国的入口,就在古代摩揭陀国几大圣地之间,有曾经一座大半截已经埋入土层的寺院内。没入土层是因为年代久远,考古经常靠土层进行断代,佛国之所以能保存至今,与阿育王之后,佛法在印度还存在了数个世纪之久也有关系。古老的建筑已经进入土层,当年的地下建筑显然被埋藏得更为深暗。 这座寺院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也有民间传说是阿育王时代留下的遗迹。不过根据某一代张起灵留下的线索,这座寺院是与地下佛国同时修建,作为为了佛国所隐藏的佛法之秘的重现天日而修造的坐标。 黑瞎子坐在一旁啃着印度飞饼,看着考古队用专用工具向下探寻寻找地下佛国的踪迹,觉得实在是有些无聊。不过对于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来说,这样有钱拿、不用操心生死问题的时候是很惬意的,因此这点无聊也就可以忽略不计。 张起灵假扮的老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手里拿着旱烟杆子,蹲着的姿态就像是常见的西域跑商人一样,惟妙惟肖。 “你这招就是比我厉害。”黑瞎子瞅着他,“我一直觉得,易容只能让人认不出自己,但是从来没想过能够神似另一个人。” “地下佛国是我这次随队的最终目的。本来这些天我一直在寻找它的坐标和入口,现在这样情况很不错。” “问题是老李头是不会下地的。”黑瞎子嚼完手边最后一口飞饼,“所以你要怎么交代老李头的去向?” “等佛国的入口找到,他们不会在意我还在不在队里。” “你自己想办法吧,我得跟他们一起下地。有危险我是要撤的。”黑瞎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要是情况正常,就当游览参观名胜古迹了。” 张起灵扮成的老李头看了他一眼后,便默默地抽起自己的烟。 在印度,遗址数量如天上星辰,但更多是地上遗址被埋入土里。印度的陵墓和中国的陵墓有很大的不同,比如泰姬陵就是用白色的大理石修建而成的,是美丽的地上建筑,不过陵墓中那些珍贵的东西也因此非常容易被窃贼窃取。印度很多建筑都广泛运用石材,因此在印度寻找遗址还不能依赖中国考古那种寻找夯土层的经验。 不过,英国学者在印度已经按照《大唐西域记》的记载发掘过大量的遗址,因此,他们对于遗址范围的判断、取样情况很有经验。在考古队和印度方面的通力协作下,地下佛国的范围终于被确定下来。 地下佛国的顶部被确认为全部是采用石质材料,将佛国与土层分开,其工程量超乎想象。佛国位于的土层深度非常深,想要完全的将上面的土层挖开,进入佛国似乎是一个难以想象的任务。而即便能挖开土层,佛国用于分隔土层的巨石穹顶,也似乎是一个难以通过的障碍。 “佛国应该是从入口以外的部分,向着入口包围式修建的,否则你无法想象这些巨石和佛国里所要放置的物品如何运输。”金丝眼镜看着测绘出的大致图形,“如果推论正确,佛国应该有入口,只是这个入口在土层下面,必须要保证向下挖掘的点刚好在入口上方,才有进入佛国的可能。” “这一点,我早已经研究过了。”张卡斯拿出一幅图,“这是我根据先祖留下来的文献和记录得出的结果,在这所寺院的后面,原来有一片塔林,而其中一座舍利塔,佛教有传佛陀在灵鹫山上拈花微笑的典故,而根据某一代的张起灵的考证,这处塔正是佛陀拈花,迦叶尊者微笑领悟的所在。 因此,这座舍利塔在建造之初,便是为了供养摩诃迦叶尊者舍利而设立的。作为佛陀座下大弟子,微笑领悟佛陀境界,在佛陀入灭后三藏的结集者,由他守护佛陀留下的智慧,再合适不过。 因此这现已消亡的舍利塔,便是对应地下佛国入口的所在。 在塔林中寻找这座舍利塔,有一些困难,最后是依靠一块土层埋没的摩诃迦叶尊者舍利塔碑记辨认出了这座舍利塔的所在。 开始挖掘那天,张卡斯坚持要起第一铲土。随着向下深挖,土层的颜色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寺院原本就是大部分被埋在土层中被清理出来的遗迹,在土层的颜色变化后不久,就看到了生土;再向下挖□□米之后,铲子接触到了石质。沿着石质区域扩大空间,在洞下沿着石质挖土夯实沿着石质部分上方所凿的洞后,不断扩大这部分的容人面积。 在向四周挖掘了大约六个平米的大小后,有一块石质面上似乎刻有浮雕。 沿着这块有浮雕的石块清理生土,一天后,这块石雕终于露出了它的真面目。佛陀的弟子们围绕在圆寂的佛陀身旁,外面是一圈异常美丽的花叶。弟子们面对这些花叶,或想攫取,或沉思,或面带笑容,也有人难掩悲伤而掩面哭泣。 边上有一段梵文,短而优美,所诉说的内容却充满了忧思与悲戚。 自心自性,不向外求;求于外道,法始寂灭。花叶于内,皆可成佛;惑于花叶,终求无果。 考古队又以浮雕为核心向四周发掘,其他的石块均是毫无特色,仅有这一块石面上刻有浮雕。 显然,这浮雕所在便应该是佛国入口的标记,然而,这敲击起来听着像是厚度十足的石块,并非是空心可以被敲开或者起出,究竟要怎样才能打开? 金丝眼镜和黑土张此时对佛国似乎很有兴趣,对浮雕反复清理,并一一用那破解机关的手指敲击过整个浮雕的表面,却始终找不到其中的机关,地下佛国似乎并不欢迎现世俗人的进入,发掘至此陷入了僵局。 黑瞎子也下去看了一圈,不过他没说什么就爬回了地面,看着考古队拓印浮雕、查找资料忙碌不停,只是在一旁凶狠地抽烟。 “齐,晚上有个酒会,你要不要来?”史蒂文从后面拍了拍黑瞎子的肩膀,黑瞎子刚一回头,一罐冰盐汽水被史蒂文拿着贴到他脸上,“张卡斯说很欣赏你,我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的,反正现在进度也出现了问题,酒会刚好可以调适一下。” “我个人对你们的进度问题并不困扰,”黑瞎子丢了烟笑,“不过酒会这种活动我一向都不反感。” 黑瞎子回到住所,刚一开门,便觉得房间有什么不对,向着有异样感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张起灵已经恢复了张起灵的样子,坐在房间的一角。 “你?”黑瞎子也搞不清张起灵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什么情况?” “那块浮雕,机关在哪儿?” “这个问题好像是问那两位张家人比较合适吧,我就去看了一眼。” “理论上,你眼中事物所有细微的差别,都应该是常人的数倍。”张起灵看着他,“老李头和考古队说了,要自己出去一趟看看有什么可以接的活儿,毕竟现在能走这条线的人不多,所以我今晚就要到地下佛国探路去了。” “浮雕中的佛陀,是扶跏趺坐圆寂的,你只要在佛陀扶跏趺坐的双腿位置上,做同样的动作,应该便会启动机关。” “那我走了。”张起灵冲黑瞎子挥了挥手,转身从窗子向外跳出,他们住的这个地方位于印度的上流聚居区内,因此建筑并不拥挤,周围人不多也挺安静,没想到方便了张起灵跳窗。 “啧。”黑瞎子啧了一声,洗了个澡,去找印度的负责人安排了套西装,准备晚上的酒会。 印度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似乎他们的上流社会与平民阶层永远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雅利安人时代在雅利安人结合印度原始宗教产生的婆罗门教及其衍生的种姓制度在佛教诞生的早期已经显示出其无法满足社会进步的需求,但是种姓的实际尊卑在后世的印度仍然存在。 而以种姓制度著称的婆罗门教的最高层次的神“梵”,被认为是没有实体,与人格无关,但是确是隐藏在宇宙背后的绝对存在和终极本体。婆罗门教崇拜多神,似乎与佛教不崇拜偶像,从自性中寻找存在于万物中的智慧与道理截然相反,但是往深处去看,就会发现,佛的境界便是领悟宇宙智慧的境界——即觉者。 从这点来说,佛教与世界上其他任何宗教都不同的地方就在于“自性成佛”,它没有任何提倡崇拜的神,相信一切均可通过修行、领悟万物的根源成佛来跳脱轮回,获得这种智慧的人,即成“佛”。 而佛追求的这种智慧,岂不就是婆罗门所信仰的终极的“梵” ?而今天,梵在中国被认为是与佛教相关的事物,在传入中国后也被阐释为万物的根源。 在印度,佛教与印度教一直在矛盾□□生,而佛教根本的动摇也于密教兴起后,吸收印度教的神与理论的同时,又遭受到了中亚伊斯兰教的大肆破坏。 虽然有很多问题似乎应该认真思考,不过在酒会上拒绝异域美女的邀舞就太失礼了,黑瞎子放下手中的香槟,牵起前来邀舞的美人的手步入舞池。 这天晚上黑瞎子喝的有点微醉,第二天还在按着发痛的太阳穴的洗脸的时候,有人来敲门。 “齐,不好了,昨晚上佛寺守夜的人被打昏了!”史蒂文风风火火地开口,却在看到黑瞎子领口微敞的衬衫、还在滴着水的下巴后缓了劲,“我忘了你昨晚喝了不少。” “不用客气。”黑瞎子让过史蒂文,“你等我一下。” 很快黑瞎子换了套方便干活的行头,点了根烟,也递了一根给史蒂文:“怎么回事?” “其他人都去佛寺看了,我是特地来叫你的。” “成,那我们也去看看情况。”黑瞎子吸了口烟,“顺路去买袋饼。” 24、第十八章结绳记事 史蒂文会开车,因此直接开着车载着黑瞎子去买了袋印度飞饼后直奔佛寺,考古队果然大多数人都因为听说佛寺守夜人被人打昏的事情早早就赶到现场,都没有吃早饭,黑瞎子把印度飞饼一丢,好些人都过来拿了一块饼啃。 “他们呢?”黑瞎子给刘教授递了根烟,他问的是潘子齐算盘和两个张。 “他们下去看情况了,佛寺就是个遗迹,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所以他们都担心是佛国入口出了问题,就下去了。” 刘教授话刚说完,就看到潘子已经从洞底上来了,看到黑瞎子,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黑瞎子也指指飞饼:“来一块?” “谢谢。”潘子爬上来后拍了拍手,拿起一块飞饼就啃,他这样上过战场的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下面那个叫张起灵的正在闹,说佛国有人进去了,如果找不到机关就考虑用爆破的方法进入。另外一个印度方面的负责人说浮雕佛国都是重要的遗迹,决不能让他们搞破坏。” “这么热闹?”黑瞎子笑着给自己点了根烟,潘子没由来地对这个人微微皱眉,大概是这种似乎什么事情都不能干扰这个人一副游戏人间的样子这个认知让他有些不快。不过黑瞎子并没有做什么影响团队的事情,所以他也不会让自己对这个人的个人看法流于表面。 “我下去看看。”正在潘子觉得和黑瞎子说洞下情况也无济于事的时候,黑瞎子又出乎他意料的来了一句,潘子觉得他见过的人也算多,但是黑瞎子这样的人还真是很少有。 这种人似乎永远有自己的步调,不会因为突发的事情而改变他的节奏,你认为他应该有团队意识,他就表现的不甚在意,当你认为他这人没有责任感的时候,他又出乎意料的会主动去帮忙。 不过这个人入道时间不长,又都是做些下地或者家宅遇到什么事儿事后才发现需要解决的活计,所以关于他的资料很有限,这人能力究竟到什么程度,潘子心里也没底。说不定,黑瞎子说的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 黑瞎子下到石浮雕那儿的时候,几个人的气氛看起来不太好,印度方面的负责人和几个考古队的教授跟金丝眼镜看起来意见不合,争执不下。齐算盘倒是很淡定,这种时候估计是看着觉得很难吵出个结果,又开始在那儿摆弄他的算盘,实在是个人才。 “哎呀喂,我说各位不要再伤和气了,听我一句话怎样啊?”黑瞎子冲众人一笑,对峙中的双方齐齐回过头来看他。 “给我一点时间,说不定我能找出来机关在哪里。”黑瞎子摆摆手,“现在佛国还没开,大家就伤了和气,回头还要共事的。” “这里已经被人打开过了,昨天,这里缝隙的感觉和今天是不一样的。”金丝眼镜用手敲了敲石块之间的拼接痕迹,黑瞎子心里啧了一声,心想这张家人都是人精做的。却见金丝眼镜的话还没完: “你要多少时间,时间长了我可等不起。” “现在我们什么装备都没带,我说这位爷你也太着急,我们先上去,吃了早饭,拉上装备干粮,我一定能找出这里的机关,可以吧。” 金丝眼镜狐疑地盯着黑瞎子好一会儿,才终于点点头:“别耍花招。” “这位小哥你这样说话咱们就不愉快了,我是这考古队的顾问,老九门推荐的,回国后长沙道上托人,总能找得到我。大家出来混饭吃,都是拿钱替人办事,脸面也总是要的。” 黑瞎子笑嘻嘻地说着,内心想的却是脸面这种东西跟吃饭睡觉比,那还真不太算是个事儿。但当然,他黑爷,一向都是很要脸面的。 一切准备就绪后,黑瞎子背上自己准备的装备,在众人的目光下走到浮雕中央,并请所有人的都站到雕有浮雕的石块之外,然后开始讲解这块浮雕。 “这块浮雕上讲的,是一个佛陀入灭后,关于佛教未来的预言。佛的弟子,本应求取自性,但是他们却被那些美丽的花叶迷住了眼睛。你看,他们因为这些花叶,露出了困惑或者是想要求取的表情,那对着圆寂佛陀跪拜的,是将佛当成了偶像在崇拜,而那些悲伤哭泣的,则是没有了悟佛的真谛。在佛的境界里,我们的现世只是我们生命中的一环。生命如同流水,我们的一生就如同流水中的浪花,浪花时起时灭,流水却永不止息。” 黑瞎子对着浮雕上的图画娓娓道来: “在佛家的弟子心目中,扶跏趺坐入灭是一种圆满的表现,而这浮雕是要引导我们以这种方式去往佛国。这里的花一共有十二朵,除了代表外道的诱因,还代表应该代表时间。如果没猜错,这里每两小时可以进一个人。我就先试试看是不是成功,替你们探探路好了。等下发生什么你们可不要马上跳过来,这幅浮雕上佛陀坐跏趺的位置只有一个,意味着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如果你们心急发生了什么,我可不负责。” 黑瞎子突然扬起玩味的笑容,不过,腿关节僵硬的人就不用来了,跏趺坐可不是关节僵硬的人能做得来的。 说完他就地对着佛陀浮雕的跏趺坐坐下扶跏趺坐,双手合十,石块突然发出轰隆声下沉,黑土张想要上前跳上石块,却被金丝眼镜拉住了。 “他说的有道理,之前我们在这浮雕上站着以各种方式敲击或者人来人往,都没有触发机关,如果现在贸然以佛国入口预设以外的进入方式入内,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黑土张见金丝眼镜这么说,只得收住了脚步。 黑瞎子闭目在下降的石块上打坐,心里盘算着进入佛国后的事情,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不知名的虫子在黑暗中绽放着幽光,在他的面前是一颗巨大的青铜树,一根离他很近的树枝上,绑着一根绳子,绳子上打着若干个绳结,每个绳结的打法都不一样。 结绳记事。这种每个绳结代表一个字或词的记事方法非常古老,甚至可以追溯到文字产生以前。而现在能够读懂绳语的人已经非常稀少。 这绳子是一段军用尼龙绳,黑瞎子不由暗笑,张起灵这留下记号的方式真是特别,要是先下来的不是自己,或者是整个考古队一起下来的话,到底这算是陷阱还是信息?而且这人是怎么确定自己能读懂的? 有点意思。 黑瞎子拆下绳子,这绳子的结打出来的意思是: 我在佛陀右脚脚趾方向。 黑瞎子皱了皱眉,想了想。理论上,他应该等那些人下来,如果有那个老学究关节特别灵活,他得想办法保证他们的安全,这一趟国际差才好拿劳务费尾款。 不得不说这个年头大多劳务费是后付的,不过黑瞎子规矩多,因为他是单干的,接的单子又都不是什么好活计,说句不好听的,都是脑袋提裤腰带上,背后还有人戳脊梁骨的事儿。 因此每次他都要先收超过百分之六十到八十底薪的首付,见钱才上工;尾款多少,还要视实际情况进行加成。 也就是说,他现在好好地规矩的等着上面下来的第二个人,那能拿到多点钱的可能性有加成,不过,他现在的直觉告诉他,找到张起灵更重要些。 青铜树的四周,是一根根刻有浮雕的石柱,那块将他送下来的石块下方也是一根石柱,这根石柱与其他石柱不同的地方在于,它是可以活动的,因此可以把他送到这里。 虫子的幽光足够黑瞎子在黑暗的地下看清周围的情况,他活动了一下四肢,这里的四周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看起来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一样。黑瞎子掏出指南针,那针一直转个不停,完全失灵了。 佛陀右脚趾方向,指的是他扶跏趺坐下来时,右脚趾所对的方向——这又是一项考验人的活儿,人可不是能保证自己一直走出一条直线来的。 张起灵不知道在下面摸索了多长时间,得到了右脚脚趾方向可走的结论,对比之下,黑瞎子现在只是沿着张起灵的路标走,已经容易多了。 黑瞎子对了对表,拾步往张起灵指的方向走去,大约经过了二十分钟,在他彻底对装饰着浮雕的石柱、上下都是毫无装饰的石顶和石地板产生审美疲劳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眼前是一道幽光的河。仔细看去,是一个个椭圆形的东西排列在地上,那些发着幽光的虫子,似乎都被这些椭圆形的东西吸引,吸附在这东西的上面。从第二排起,每个椭圆形东西的后面,都坐着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更为恰当。这些人明显已经死了很多年,但是面目均栩栩如生,似乎刚刚入灭。 这些人生前都是比丘,他们接受了度戒,身披袈裟,身旁还放着一只钵盂。第一排的椭圆东西,比第二排少了一个。黑瞎子往前走,看到这东西顶上还接了个可以提起来部分,他想了想,也挑了一个提在手里,被他的动作一晃,虫子们从这东西上飞起,看起来倒是很美丽。 这东西提在手里有些像灯笼的感觉,但是虫子没有呆在上面的时候它不会发光。按照下斗的经验,这些比丘随时都会起尸,黑瞎子放慢动作,小心的从这些比丘中间穿过,但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穿越幽光的河,前方出现了一幅巨大的墙,墙上有四道个通道,每个通道入口处上方均有浮雕,分别是住在离欲界最近的护世四天王。 印度佛教中四大天王的形象与中国寺庙中武将形象的四大天王有较大区别,印度佛教中护法神多呈忿怒相,皮肤、发色呈两种不同较深的彩色,与面相相配极易令人感觉面目狰狞。 黑瞎子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决定用点指兵兵这种幼稚的方式选择走哪条路。嗯,说不上运气好或者不好,估计四个天王差不多,他点到的是——持国天王。 25、第十九章持国天王 (上) 持国天王梵名提多罗吒,与中国寺院中怀抱琵琶的形象不同,这里的持国天王是依据印度经卷所造,托宝珠持大刀,青肤紫发,双目圆瞪,面相忿怒。 持国天王在汉传佛教中意指慈悲为怀,守护众生。 本来理论上如果是汉传佛教的持国天王,就算真的来个音乐解析什么样的机关,黑瞎子会觉得自己赚到了,音乐学位关键时刻派上用场;可惜这里的持国天王是个拿刀的,所以音乐不管用。 走进通道,通道两旁的发着幽光的虫子似乎被他手上的灯笼一样的东西吸引,慢慢地在试探之后有一些虫子贴上了这椭圆的东西,又有些虫子在他走动的时候慢慢地从这椭圆东西上飞起,这一幕看起来非常奇妙。 向前走了一段时间后,黑瞎子突然吹了声口哨,愉悦地。 高昌王的墓葬和佛国的排场比,不够看啊。 过道里飘起一股有些像禁婆香的香味,面前是十二位身穿彩衣,服饰以中国的审美来看属于女性穿着的,坦胸抱着不同乐器的男性。 乾达婆。 乾达婆是梵语发音,意为“变化莫测”,很多人听到婆字以为其是女性,实际上他们是男性的乐神。 这里的乾达婆显然不是真正的乾达婆神,而是被做成了乾达婆状的尸体。但这些尸体却不似斗里的那些粽子或者血尸那般,或僵硬或令人厌恶,在缭绕的香气中,这些“乾达婆”看起来似乎更像是神界的“乾达婆”,他们的指尖还停留在乐器上,似乎下一秒就会醒过来弹奏。 不愧是印度粽子,很洋气。黑瞎子心里默默地夸奖了这佛国粽子的品味,不过下一秒正如他感受到的一样,一声轻微的乐器声在离他最近的那位“乾达婆”手里的乐器中响起,然后音波就像是在平静的水中投掷了石子一般扩散开去,似乎是开启了某个千年前的机括,这些“乾达婆”突然睁开了眼睛。 “乾达婆”睁眼的瞬间或吹或弹奏起自己的乐器,黑瞎子后退一步,脸颊边上出现一道血痕。 “啧。”破坏艺术品是不道德的,而且,这似乎是一个非常精巧的设计,这些“乾达婆”形成的是一个“乐阵”,如果破坏阵型,那么有可能音乐会变成扰乱人性的魔音,也有可能这些“乾达婆”会做出什么出人意表的举动。 如果不破坏,走近他们就会被这“乐阵”组合发出的奇怪的共震伤及体肤。 仔细听来耳膜刺痛,但是这些音乐中似乎有某种规律,印度的音乐重视节拍且富有宗教性,复杂而多样化,且能引导人进入冥想。因此黑瞎子必须要从这驳杂却能和谐在一起的乐声中找到可供通过的路径。 考虑到印度的冥想方式,黑瞎子决定盘腿坐下,闭目思考。当他放空思维后,耳朵居然对这些声音不再感到刺痛了,他闭着双眼站起身来,从这些“乾达婆”中间以一种奇怪的路线、不断扭转身体的形状和角度穿过,手里依然提着那个圆东西。 “乾达婆”居然对他的到来无动于衷,在他的脚步离开最后一个“乾达婆”的身旁时,音乐声竟划一而止,如果黑瞎子回头,便会发现这些“乾达婆”又合上了他们的眼睛。 看来持国天王虽然拿着刀,但到底还是个管音乐的,运气不错。黑瞎子扬起惯有的笑容,步伐轻快地向前走去。 前方的道路又恢复了静谧幽深的样子,不过那种有些像禁婆香的香气依然弥散在空气中。在走了大约五六分钟以后,在乾达婆那里就闻到的香气渐渐浓烈起来。不知道张起灵是走了哪条路,这个人估计是不会准备防毒面具的。 这样想的时候,黑瞎子看到了面前香气的来源。 看来,张起灵没有走这条路。 如果张起灵来过,这里的场面一定很令人不能直视,面前这些——应该算“毕舍质”?估计不能如此完好的在他面前保持队形。 此时被黑瞎子心里嘀咕的张起灵突然感到鼻子有点痒。不过作为一个古老神秘家族的继承人,在这样的场景里打喷嚏,是不应景的,因此他只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鼻子。 乾达婆、毕舍遮、紧那罗都是持国天王下属的部众,毕舍遮最早是以女性语汇出现在经典文字中,可知在古老的宗教系统中,毕舍遮应该是女性的,而后世称女性的毕舍遮为“毕舍质”。 这里的“毕舍质”不但发出一种类似禁婆的香气,连肤色也如禁婆般苍白若雪,这些“毕舍质”披散着长长的头发,它们的香气供养着刚才的那些乾达婆。 不得不说这里不愧是千年佛国,粽子都那么有品位,不但做成持国天王下属的样子,而且个个栩栩如生,还能像是有人控制一般能够在特定的情况下醒来或者睡过去。 黑瞎子并不常做斗里的营生,有时候让人夹喇嘛,也是突然兴起,或者觉得这斗有意思说不定那个没把事情给他解释清楚的不爱说话的张家人也会走一趟。遇上想问什么其实他没有特别的概念,也并不强求能够真正见得着。 在那些他去过的斗里,能有一个两个没有变成白骨的尸体,或者是还没腐化,被积尸地养得尸变了的尸体,已经算了不得的事情,建造这座佛国的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这些尸体全都保持着死去那一瞬间的状态,还能因为他的到来而“醒来”。 果然,他刚刚走近这些“毕舍质”,如同“乾达婆”一般的事情就发生了,不过据传“毕舍质”生于梵天的愤怒,因此这是很凶恶的厉鬼。 “毕舍质”一醒来,便毫不犹豫的向黑瞎子扑来,显得毫无理智。这次只有战了。黑瞎子拔出□□,抬手给了最先冲向他的“毕舍质”一枪,正中额头,然而子弹穿颅而过后,这只“毕舍质”完全没有停下她的动作,额头上的洞反而令它看起来面目更为狰狞。 黑瞎子将□□往地底一丢,□□螺旋滑向“毕舍质”后的通道,同时拔出了自己那把弯刀。 26、第十九章持国天王(下) 时间一共还不到一秒。 黑瞎子的刀划过一前一后两只“毕舍质”,两只断臂掉在了地上。没有血流出,但是肌腱看起来却像是活生生的人一样。这两只“毕舍质”瞬间就失去了平衡但摔落的过程中还不放弃伸出手来抓向黑瞎子。 这样的“毕舍质”和乾达婆一样,都是十二只,它们速度很快,而且没有痛觉,是一场恶斗。其中一只“毕舍质”将头发甩向黑瞎子的脸,黑瞎子避无可避只得翻腰向后,墨镜仍然被头发甩到,“啪嗒”一声摔落在地。 直觉不能放下手中椭圆的东西,黑瞎子以这椭圆东西做武器提在手里甩向向他扑过来的毕舍质,一面用力地将手里的弯刀挥向这些毕舍质的四肢。只要断了它们的行动能力,应该就能通过这里。 不过砍下四肢的同时那种像禁婆香一样的香味愈加浓郁,黑瞎子感到脑袋有些发晕的同时,砍下一只“毕舍质”的头颅,肩膀上一痛,就势往后一躺,弯刀在自己的肩膀上方到脖子之间划过,随后一滚,被割开半个头的“毕舍质”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 纵使是黑瞎子家传弯刀削金断玉,将十二只不是四肢、头都和身躯分离就不放弃的印度女禁婆大卸八块也绝非易事,黑瞎子现在已经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这些“毕舍质”的牙齿非常尖锐,黑瞎子的肩头已经被咬出了深可见骨的伤痕,血腥味在过道里飘散开来。他身上的衣服也被撕开了一些条条,所幸战斗结束了。 他站起身来摸回地上的□□别在腰上,扶着墙慢慢地向前走,手里依然拿着那个椭圆的圆东西,艰难地走出那种很像禁婆香的香味弥漫的范围后,他松了一口气,靠着墙坐下来阖上眼。 他需要休息。 缓了缓劲,他在包里翻出绷带将自己肩上的伤口简易的包扎了一下,用嘴和手把结勒紧,站起身来,既然已经见了俩,第三群印度粽子就该是“紧那罗”了吧。不过这紧那罗可不是人形,而是“人非人”,是一种长角的怪物。 走到紧那罗面前花了一些时间。这些“紧那罗”倒是有男有女,在睁眼之前,便先发出了曼妙的歌声。西王母系有一种人面鸟,紧那罗在印度东南的国家中也是一种半人半鸟的形象,在中国,西王母系的人面鸟似乎与迦陵频伽合体进入了汉传佛教的体系,这两个文明究竟是谁影响了谁,其中又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大概这就是促使当年那位张家人最后决定西行印度的原因。 紧那罗似乎是美的,男的擅歌,女的擅歌且擅舞。但是,真正的“紧那罗”因为其美妙的歌声,能令“修者失其禅定,仙者丧其神足,不能自持。”黑瞎子现在鲜明地感受到了这一点。 明明是如梵音仙乐般的甜美嗓音,却让他身上似乎窜起一阵邪火。如同强力致幻剂一般的歌声让黑瞎子忍不住直接将弯刀甩出去直接形成弧线划过三只“紧那罗”的喉管。 但,被他割裂的“紧那罗”喉管中,突然间各自爬出一个长着怪脸的东西,扑哧一声飞向黑瞎子,一口咬在他的心口上,大有要钻进去之意。黑瞎子像抓蛇一样双手齐用,也顾不得手上那个椭圆的东西了,捏起那三只东西—— 不料,圆东西落地的一瞬间,一切都消失了,无论是发着幽光的虫子、紧那罗还是那可怕的长着怪脸的怪物,周围是无边的黑暗,黑瞎子一瞬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但他还站着。这样想,黑瞎子蹲下身来,在自己的面前摸索。 然后他触碰到了那个圆东西,一切的景象又再次呈现在他的面前。 这样的情况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但是他来不及细细思考,因为那引人妄念的歌声又在响起,那三只怪东西在他脚边跃起,锲而不舍的想要咬下他心头的血肉。黑瞎子掏出□□用手一甩,把这三只怪东西的头打偏出去一些的同时,“碰、碰、碰。”开了三枪。 三只东西被打出了血花,跌落在地上,看来这些“紧那罗”用对付“毕舍质”的手法是不行的。黑瞎子干脆不打了,直接从紧那罗依序排列中走过,想不到两个男性的“紧那罗”按住他的肩膀往下压,力道大得惊人,女性的“紧那罗”便来到他的身侧,在这种连神都丧其足的乐声中,黑瞎子脑中最后一点清明渐渐涣散的同时,他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必须要想起来才能通过这里。 在旗人贵族家庭中,不少世家子弟都会接触到藏传佛教。北京城里有名的雍和宫,就是雍正帝即位后,将自己原来的府邸改造成的佛寺,有着浓重的藏传佛教的色彩。因此,黑瞎子对佛教的经典,也是有所涉猎的。 此时他在脑内飞快的搜寻关于佛教的记忆,他身体的某个部位已经有些(石更)了,如果过不了这关,那他就得跟这印度怪物不清不楚了,这听起来简直喜闻乐见,让人笑话。 进入佛国的浮雕,求于外道的虚像是佛法没落的开始,在他手中那个圆东西掉落的瞬间,这些东西一瞬间消失,而这些“紧那罗”所作的一切非常明显—— 是诱惑。 这样想黑瞎子反到安静下来。他不再对那些歌声反抗,任由歌声撩拨他的神智,“紧那罗”抚过他的身体,他安静的躺在那里,色/即/是/空。 当他顺应歌声后,竟从歌声中分辨出一股清流,不知道什么时候,“紧那罗”的歌声消歇,那些女性的“紧那罗”离开了他的身旁。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所有的“紧那罗”都恢复成了还未开始唱歌时的样子。看来是成功。 他爬起来,提着那个圆东西继续向前行进,大约走了二十分钟,他终于来到了过道的尽头。过道的尽头看起来竟是一条死路——而高大的持国天王,正持刀站在这死路的前方。 27、第二十章圆东西、金棺、青铜树 张起灵看到青铜树的时候,经年累月的习惯让他想到的首先是那种致幻的青铜,不过,佛国的这颗青铜树,是做成了菩提树的形状。他开始是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向前走,花费了一夜之后,他发现下来的地方四周是做成一个巨大的圆弧形。一面是石壁,前方是僧侣圆寂的尸体和奇怪的圆东西,一面是水。 他将手电往水里一照,那水中全是满满的尸鳖,一个竹筏子孤零零的飘在水上。他身上没有可以作为杆子的东西,而且水的前方一片黑暗,下方的尸鳖决定了一上那个筏子,事情就没有可控性了。于是张起灵折回青铜树的边上,在其中一根树枝上打绳结。 每个僧侣的尸体面前都有一个圆东西,而这个圆东西在最前面还多出了一排,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也许非常有用。因为这多出一排的圆东西和僧侣面前的圆东西不一样,留了一个可以用来提的柄,拿在手里就像灯笼一样。于是他就这么提着这圆东西朝前走,在四个天王的通道前,他的选择方式比黑瞎子更简单——他选了离他最近的一条道。 走完过道后,他手上惯常放血的部位缠上了纱布,衣服腰上的部分已经被划破,同时,他发现了这个圆东西另有蹊跷。 这里这种散发幽光的虫子会受到这个怪东西的影响,但是却不怕他的血。这里的粽子——或者说,像还活着的尸体,对他的血同样没有反应。但是这些东西显然并不是来自青铜门后的。在过道中他还发现了,这个怪东西会令这里的一切“显像”。 这到底是什么?他盯着手上的圆东西,那不是能致幻的青铜,加上他已经试用过六角铃铛,但是这里的一切依然没有改变——也就是说,过道里那做成诸天的尸体,不是幻觉。但是这种凭一个圆东西而显像,否则一切变成彻底的黑暗的情况,即便是见识广博如张起灵,也是头一回见到。 而现在,他遭遇了民间风俗中常提到的一件事,鬼打墙。 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雄伟的大殿,大殿中央是一口金棺,金棺周围是数个坐于蒲团之上的僧侣,就如同入口处那些和圆东西坐在一块的僧侣一样。他无论怎么尝试也无法走到大殿另一端的通道口,也靠近不了中央的金棺。 他也尝试过将圆东西放在地上,但是圆东西离开他手的一瞬间,一切又是一样的变化,周围变得一片漆黑,似乎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是退回去还是在这里等待其他人的到来?张起灵想了想,找了个远离金棺和粽子的地方靠墙坐了下来,休息以回复体力。 这个时候,从上面又已经下来了两个人。在黑瞎子后下来的人,是张卡斯。因为争执,考古队和印度方面的人都不放心金丝眼镜和黑土张先下去,而金丝眼镜和黑土张又不愿意潘子或者齐算盘在前面下去,齐算盘则表示,他对下地兴趣不是很大。 考古队的人身体素质毕竟不是一流,印度官方的人又不一定能应对下方情况,张卡斯作为提供了佛国线索的人,又是瑜伽术的高手;加上印度官方对他十分敬重,因此成为黑瞎子后第一个下去的人。 在张卡斯之后,第二个下地的是刘教授。刘教授在特殊时期下乡的时候跟一个民间师傅练过武术,因此身体柔韧度到了五十岁依然保持得很好。 史蒂文因为身体条件限制,只能选了自己一个门生替自己亲眼去看看。这门生在英国时喜欢练泰拳,属于力量爆发式。 刘教授下到地面,机关恢复的时候,张卡斯正在从某一个方向向着青铜树走来,见到刘教授后扯出一个笑容。 “我刚刚去大致看了下情况,这里是一个以青铜树为轴心,向任意一个方向走到圆边大概都需要20分钟的圆。”张卡斯从包里掏出指南针给刘教授看,“这里指南针完全坏了,我现在只是凭目光、脚步判断这里是一个圆,我现在还没有绕圆走上一圈,不过我运气不错,刚好走到两种介质——水和石头的边缘,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 “哦。”一改此前兴奋的态度和下地的积极性,刘教授只是清淡地应了一声,仔细的去观察那棵青铜树。 “这是菩提树,”张卡斯轻轻摩挲那颗树的树干,这青铜经过了以千年为单位的历史,却没有长出一丝铜锈,通体包着薄薄的一层包浆,这在文物的存储条件和年代时间比对中绝无仅有,包浆下还透出微微的金色来。“不过,这菩提树却和今天印度的国树大有不同,这颗菩提树,只在印度已经失传的某种绘画技法所绘的画卷上有,而今天全印度,大约只有我藏着这样的画卷。” 刘教授这时像变了个人,对着青铜树露出了有些狂热的眼神,张卡斯说什么他全然听不进去,接着,张卡斯听到了刘教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刘教授,你怎么了?”在这样一个四周看似无边,只有手电和散发幽光的虫子的光线的幽暗地下之城,刘教授突如起来的变化和笑声让张卡斯措手不及,不寒而栗。 刘教授听到张卡斯的声音回过头时,换上了狰狞的表情,张卡斯顿时警铃大作,只听刘教授冷笑道:“别想跟我抢,这是我的,我的!” 说完便向张卡斯扑去,看起来神智已经不清,身手倒是异常敏捷。张卡斯身体一缩一弹,顿时身体向后急射了好几米,这是古瑜伽术修炼到相当境界才能做出来的弹射动作。 刘教授在常态下虽然是个练家子,但是和修行古瑜伽术的张卡斯比,两者之间在实力上本来有着绝对的差别,但是此时刘教授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癫狂的状态令他整个人的力气、速度,都是平常的数倍,两人胶着进入了苦战。 这一架一打就是两个小时,当潘子下到佛国的时候两人还在交手,看到潘子,张卡斯简直像是见到救星:“潘!快帮忙,刘不知道怎么了,和他说话也不理,发了狠要打我!” 潘子抬眼望去顿时觉得诡异得够呛,刘教授发了狠死的也不见回话,只是一个劲的去攻击张卡斯。开枪不妥,潘子赶紧去翻背包——好在带了。 “砰”,的一声,刘教授整个人定住,然后回过头去看潘子,潘子这才发现,刘教授的眼睛已经是一片血红:“刘教授,是我!” 潘子说完,刘教授就倒了下去,潘子松了一口气:“好在带了□□,本来是野外用的,习惯就收进包了。” “潘,他死了。”张卡斯的声音响起,潘子听到这话心头一凉,走过去把手指搭上刘教授的颈动脉,又探了探刘教授的呼吸,摇了摇头。 “我们得想办法告诉上面的人,这里出事了。”潘子对张卡斯说,“但是我们只能等下一个进来的人,让他别下来,顺着机关上去才能通知其他人——话说回来,如果这样你发现一件事情没有?只有下来一个人,才能上去一个人,MD回头我们怎么上去?” “在有人下来的时候,让他们放绳子,在机关恢复的时候,一次拉几个人上去大概可行。”张卡斯宽慰潘子,“我也不太会说现在什么情况,还好我带了纸笔。” 他的中文发音带着一股浓浓的印度腔,刘教授因为早年受过高等教育,从事东南亚地下发掘物比较研究,因此英语说得还可以,张卡斯和刘教授一直是英语交流,但是潘子虽然和洋人打交道,却不是讲外语那块料。 张卡斯出于对先祖的兴趣,有研究过一段时间的中文和中国文化,所以会讲一些中文,无奈在印度没什么练习口语的对象,发音实在是蹩脚得很。 “他为什么发疯?”潘子狐疑地看着张卡斯,“又为什么死?” 张卡斯拉起刘教授的尸体,上下摸了个遍,然后对潘子说:“你也摸摸。” 潘子走过去,戒备地看了张卡斯一眼,然后去摸刘教授的身体,然后他就明白了张卡斯的意思:原来刘教授身上的经脉都断掉了,拉起来一看,血管也在皮下爆裂,这情况匪夷所思得像在武侠小说里才会出现,习武之人走火入魔,筋脉断尽、血管破裂而死。 “你没对他做什么?”潘子再次审视张卡斯,张卡斯摊开手: “潘,你不觉得杀死一个人有很多种办法吗?我为什么要用一种这么困难,而且可能会把我搭进去的做法呢?” 一定意义上来说,张卡斯说得对。 他大可以不等刘教授,他们根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过去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利益关系,即使因为什么关系要杀刘教授,他完全可以把刘教授引到这里的某个地方杀掉后假装没有遇见过刘教授。 无论从动机还是从行动难易程度上来说,刘教授这种死法都不应该是张卡斯造成的。 “不管怎样,现在的情况不宜轻举妄动,等下下来的那个,跟你一样姓张,他和一个你祖先同族自称张起灵的据说是堂兄弟,这对我们很不利。” “为什么?他不是你们那个体系里的高手吗?” 28、第二十一章大天五事、黑土张 因为张卡斯的中文也不是特别好,所以在黑土张到达地头之前,张卡斯和潘子都是在不流畅的沟通中度过的。 潘子艰难地让张卡斯明白了这次金丝眼镜和黑土张是有目的而来的,是敌是友不明确,完全不值得信任,而且这两个人不太能看得起其他人,指望他们在这里如果真出了什么问题帮其他人一把是不可能的。 张卡斯则大致的描绘了下佛国的情况,不过他也说明,他只是运气好刚好走到了两种介质的交界处,具体情况还没有探,沿着水边走了一段,大概感觉到这里首先是一个以青铜树为轴心的圆的状况,他在水边上最后看到的是一个竹筏子,在看到竹筏子后他便回身走回了青铜树这边。 张起灵靠坐在墙边,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不过这个人即使是睡着了,也是一副戒备的姿态,似乎随时可以跳起来对闯入他领地一切事物展开进攻的样子。 黑瞎子右手所持的弯刀和“持国天王”天王的大刀“砰”的一声相碰,直震得他手背发麻,这不但是个印度粽子,还是个带着内功的印度粽子。不论是速度还是功夫似乎都与黑瞎子不相上下,黑瞎子受了伤,那“持国天王”手持宝珠不放,等于是有一只手不便进攻,倒是刚好打成平手。 不过胶着下去对黑瞎子没有好处,因为这“持国天王”似乎不知疲倦——大概这就是这人死前变成粽子时的状态——金刚之身。必须得想个什么办法把这关过了才行。 黑瞎子与持国天王过了数招之后,发现“持国天王”始终护着他的宝珠,同时,他持宝珠的手也非常灵活,几次凭刀想斩断这“持国天王”的手都无法成功。现在,唯一能赌的,便是这古代的粽子,对现代的热武器的反应灵敏程度,但即使它不会对有一段距离指向它的枪有及时的反应,还必须在他迅速的移动中保证准确命中它手中的宝珠。 这是一个相当具有难度的动作,黑瞎子空翻躲过持国天王的挥击时,抽出□□对着持国天王手中的宝珠开了一枪。 宝珠应声而裂,忿怒的持国天王不等他落地便一挥原本持着宝珠的手,抓住黑瞎子的脖子,将他对着自己身后那面黑暗的墙扔了出去。 张起灵听到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反射性地睁开双眼同时刀以不可见的速度出鞘,当他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后,足足用了半分钟的时间,才慢慢地令自己的每一块肌肉都放松下来,向吵醒他的声音源走去。 黑瞎子喘着粗气,侧身狼狈地摔在地上,脸上的墨镜早已经被留在此前持国天王把守的过道里,根据黑瞎子的印象,是直接摔到地上裂开后还刚好被一个粽子给踩踏了。持国天王最后那一下非常狠,捏住他脖颈的时候他简直觉得自己是瞬间窒息,摔出来脑袋直接砸在石块砌成的地板上疼得他简直想龇牙。 “你看起来不怎么好。”张起灵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过,得出结论。 “还好也不怎么坏。”黑瞎子低低地轻笑出声,“没缺什么零件,只是头撞得不轻,现在有点晕,估计是轻微脑震荡。” “等你两分钟。”说完张起灵在黑瞎子边上坐下来,他不说话,黑瞎子是打算休息一下让头晕的感觉过去所以没有说,因此两人一时陷入沉默,两分钟后,张起灵也没有看表,也不知道他怎么判定时间的,但那确实刚好是两分钟,张起灵就开口了。 “能站起来没。” 黑瞎子试着用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慢吞吞的把双腿改成盘着的姿势,摸了摸口袋,发现没了烟,又去翻自己的装备包,找到烟后点燃,狠狠地抽了一口后,才开口了。 “我俩都拿了这个圆东西。”他指了指张起灵,张起灵看了看,发觉到他已经很下意识的提着这个圆东西了,而黑瞎子从被丢出来的时候起,也一直拿着这个东西没有放开过手,只听到黑瞎子接着往下说道: “这东西诡异得紧,导致我看到你,都怀疑你是不是也是这里的粽子假扮出来的了。不过,关于这是什么,我似乎摸到了一点头绪。” “是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我甚至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正的你,还是我的的一个幻象,如果你是真的,你也同样会感觉到不知道我是不是真正的我。” “这里有鬼打墙。”既然黑瞎子现在并不能告诉他更多的信息,而且诚如黑瞎子所说,如果放开手中这个圆东西,一切都消失变成黑暗的话,那么如何证明眼前的这个黑瞎子不是他的幻觉。不过,这一切如果都是幻境,为什么六角铃铛不能破解这个幻境? 张起灵陷入了深思。 黑瞎子也不打扰他思考,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开始去看这个放着金棺的大殿。这个大殿的装饰艺术风格与印度发掘的阿育王时代遗址很相似,蒲团上坐着五个披着袈裟的僧人,但仔细看去,便会发现,这五个僧人各自有着不同的特点。 之所以说这五个僧人特点不同,并不是因为他们相貌有差异,世界上鲜少有人长得一模一样,既然这些是尸体,那么他们的相貌不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黑瞎子之所以感觉到他们不同,是因为这些僧侣的表情非常的诡异。 这五个僧侣有的是呈闭目相,有的是睁目相,脸上的表情展现的分别是人世间的欲、苦、 犹疑、无知、等待。 “这是大天五事。”黑瞎子又仔细观察了一阵,最后得出结论。看到张起灵的眼眸中出现了些许可以称之为疑惑的变化,黑瞎子轻笑了一声,“大天是印度佛教发展过程中,极具争议的一个人物,甚至人们认为佛经中对佛法衰亡的预言,就是因为出现了大天五事,然后后人才假托佛陀之口所作。 大天这个人的生平,在支持他和反对他的阵营中所述的内容截然不同,因此无从可考,大天的梵名叫摩诃提婆,反对者声称他出身于商人家庭,而另外一个说法是,大天是为阿育王的王子授十诫的大德。究竟两千多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从这里的装饰和中间的金棺来看,这位大天,极有可能是后者,是阿育王长子的导师。” 在两人谈论这个充满谜团的佛国金棺时,黑土张已经下到了佛国地界。张卡斯和潘子都神色沉重地在青铜树边上等他,边上还躺着刘教授的尸体。 看到黑土张出现,潘子举起了手中的枪。 “别动,我们这里出事了,需要想办法和上面传话。” “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 黑土张站起身来,以很快的速度晃身到青铜树前。进入佛国的柱子向上升起,张卡斯和潘子神色戒备地看着他。 “不用那么紧张,我去看看情况。”黑土张冷笑了一声,“柱子升上去了,你们拿枪对着我也没用,好好想想让下一个下来的人上去传消息比较好。那个姓齐的撂蹄子说他最后才下来,所以下一个下来的是个学生,张起灵排在学生后面,那个学生应该很好说话的。” 说完头也不回打开手电向看似无边的幽暗走去,张卡斯把手插在衣兜里,看着黑土张逐渐融入幽暗的背影,突然笑了。 “自负的人,容易吃亏。” 两个人都不打算提醒黑土张他们已经了解的当下的情况,不过他们现在也同样面临一个问题:“是继续在这里等,还是去探路?”问出问题的是张卡斯,“以及,为什么我们三个人都没事,刘教授却疯了死了?” “我们当家的三爷曾经跟我讲过一件事。”潘子想抽根烟,点了几次都没点着,有些恼的丢了打火机,却见张卡斯丢过来一个纯银的:“用这个。” 潘子把烟点着,给张卡斯说了自己曾经跟三爷倒斗的一个故事。 这个斗准确来说和佛国一样,不能算是一个斗。那是一个巨大的先民遗迹,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有一颗青铜树,但你接触那颗树久了,想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那种致幻的强度达到可以让人想着自己自燃就真的会体温升高到燃点的可怕程度。 三爷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去那里转了一圈,一无所获的出来,倒是带去的人死了三分之一,剩下的疯了一半。 潘子在那儿抽着烟,最重要的一段,他没和张卡斯说。 那树在中国的秦岭,三爷是因为【一个英国传教士汤马士在湘西山洞岩石上临摹下来的一幅树图腾来的研究,研究的结论是这是蛇国文化的图腾之一,代表着大地与生育的神性。】在中国,代表着大地与生育神性的女娲,正是人首蛇身,当初三爷就是因为发现那个巨大遗迹是女娲部落的某一脉后裔的最后栖身之地,才不顾一切的带人前往秦岭。 现在这颗青铜树,恐怕也有致幻能力,但是根据张卡斯所说的,张卡斯比刘教授更多的接触过这颗树,为什么死的是刘教授,而不是张卡斯?这颗青铜树是怎么自主决定致幻对象的? “你的老板,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张卡斯有点不明所以,没有财宝,和他们这个利益为先的群体的行为机制不符不是吗? “谁知道。”潘子把烟熄了,“既然青铜树有可能会致幻,我们倒可以看看那个姓张的去探路看到的东西会不会和你一样。如果一样,说明我们都没有产生幻觉。” “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拆了刘教授的装备,能用的背上,能吃的吃掉。”潘子说完就去拆刘教授的包。张卡斯呆在这里已经四个小时,他也已经呆了两个小时,照这样的情况等会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消息传上去给上面在等位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食物资源是宝贵的,他们的装备都已经很重,所以只能把刘教授包里的食物吃掉。 注:【】处出自盗墓笔记秦岭神树原文。 29、第二十二章蛇与花 黑瞎子给张起灵讲完两个不同的佛教流派对大天的描述后,在张起灵等待他接着往下说的目光下,掏出了一袋保鲜盒饭。 “我饿了。”说完在张起灵的注视下打开盒饭开始填肚子,还不忘问一句,“你要不要也来一盒?” “……” 张起灵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看着他快速舞动的筷子,和在这种速度下一颗饭粒都没有沾到的脸,无奈地放弃了自己想问他有没有想到离开的办法这种问题,在自己的包里也掏出一个面包安静地吃掉。 把食物的包装收回包里,黑瞎子拿出弯刀来: “你的血能不能驱这里的粽子?” “好像不行。” “……”黑瞎子本来已经操刀在手打算给张起灵放血了,被他这话一噎,悻悻地松了拉着张起灵手腕的手,把刀收回腰间的刀鞘。 “那就有点麻烦了,因为我猜我们要想通过这里,首先要让这几个粽子起尸。” “理由。” “余所诱、无知、犹豫、他令入、道因声故起,是名真佛教。这是大天的一段有名的话,当时的人质疑大天,也是由这几点由起争辩,第一点,说的是大天虽然得证阿罗汉,却仍然夜梦有遗。第二点,说的是无知有两种,大天断的是第一种,第二种却仍然存在。第三点,说的是明明已经明了真理,却仍然会为眼前的世俗虚像而烦恼。第四点,指的是自己已经觉悟的人,仍然需要他人的引领证道,而不是自性成佛。第五点,指的是要听到说道世间的苦楚,方才能入道。这几点,为大天的反对者所诟病,这件事情造成了佛教的教派一次严重分裂。后世称为大天五事。 我们来看这几个僧侣,他们脸部的表情非常的明显,指向的正是大天五事中对应的五种状态。传说大天的尸身火化不能,最后浇上狗屎才迅速化为灰烬;而现在我们眼前这个金棺和这里的浮雕事迹,都令我相信,金棺里的就是大天的尸体。 既然如此,那么我不妨大胆地假设一下,这位大天虽然自己做了偈来为自己的余所诱、无知、犹豫来做解,并且获得了大众部的支持,但是他自己的内心却因为这五事而陷入了‘劫’,无法放下我执。 在佛教的宗法里,圆寂、火化等等仪式中有许多我们难以想象的秘法,在修成的高僧中,如果陷入‘劫’,会怎样我并不知道,不过从这五个粽子来看,他们是甘愿成为大天五事困惑替身的门徒,在这里等待着大天的困惑最终被斩断。 因此,如果他们不起尸,就没有办法应验这五种困惑,我们也就会被困在大天的‘劫’里,不能前进一步。” “怎样才能让他们起尸?”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打砸烧?”黑瞎子一脸无辜地说着十分恶劣的话,“比如这样?” 说完便就近扯住其中一个表情似乎迷醉的僧侣的衣袍一拉,这僧侣登时圆瞪双目,黑瞎子见状登时松了手,只见那僧侣双手以指为刀,对着自己的胸膛一剖! 一道口子在这粽子的胸口裂开,从里面涌出来许多一指宽的细蛇,蛇才涌出,那僧侣的尸体便像被抽去了水分般快速的枯萎,先是变得干瘪,随后化作粉末,最后在蛇群的移动中弥散至再也看不到。 “这是邪术!这种鬼东西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佛国里的?”黑瞎子一边躲避蛇群的攻击,一边说,“你的血真不管用?” 张起灵在自己的手上划了浅浅一刀,蛇群完全没有放弃攻击,简直事实胜于雄辩。 “要顶不住了。”黑瞎子脸色不好,这些蛇太细,数量又多,不知道有没有毒,实在非常难砍、难躲。 “印度人是怎么控制蛇的?”张起灵双指钳断一条小蛇的七寸,在躲避的间隙问。 “应该用蛇笛,或者其他什么办法……”黑瞎子毫不珍惜地将手中的镖洒向蛇群,能削断几条就算几条。 “算了,试试。”张起灵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拎出一整串的六角铃铛,摇出非常复杂的铃声。 想不到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竟然起了作用,那些小蛇顺应着铃声排成一排,张起灵冲黑瞎子使了个眼色,黑瞎子赶紧打开装备包翻找,装备包里乱起八糟的东西很多,最后总算找到了个收纳袋,黑瞎子把袋口张开放在地上,张起灵用铃声引导着小蛇,让它们统统爬进袋子,随着最后一条小蛇钻进袋子,黑瞎子赶紧将袋口勒紧,丢到大殿的角落中。 虽然过程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两人此时额头上都满是冷汗。 “还有四个。”黑瞎子看着张起灵,在幽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里的金丝看起来竟熠熠生辉。 “应付得来。” 张起灵的手按在刀柄上,腰间还别着此前在高昌王墓里黑瞎子给他的那把枪。 “刚才那是余所诱,那么接下来便应该是它。”黑瞎子走向其中一个僧侣,这个僧侣的眼睛一片混\\浊,还是如对待第一个僧侣一样粗暴,黑瞎子一脚踩在僧侣座下的蒲团,往自己身前一用力,那僧侣便向后仰倒,身上突然出现许多处开裂,一条条植物的枝芽像是破土而出般从他的全身上下涌出,那植物长得有些像曼陀罗,但却不是曼陀罗。 那些藤蔓疯长不已,转眼间已经看不出那个僧侣的皮相,只看到那像曼陀罗的植物枝条在向两人疾射而来。纸条的头上长着一种绿色的,带着深青色条纹皮相的果实,在来到两人面前时突然开裂,说是开花,更像是怪物张开大口想要吞下两人的骇人形状。 张起灵掏出□□拉开枪栓对准花芯就是一枪,不料那东西一卷一合,竟似吞下了子弹一般,眼见果实再次张开花型,黑瞎子对准那枝条飞起一脚,凭借强大的脚力生生将这花的方向踢转。 但危机还没有过去,那样的花不止一朵,但它们到底是怎么知道人在什么方向的? “屏气试试!”黑瞎子冲张起灵喊了一声,两人同时闭气,那花果然失去了目标,趁着两次换气之间的档口,张起灵抽刀去砍那植物的枝条,没想到那枝条竟出奇的坚硬,即便是削金断玉的宝刀,竟也不能一刀斩断! 两人换气的时候,那像曼陀罗的植物又发现了目标,再次向两人咬去。 黑瞎子赶紧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去翻自己的装备包。 他拿出来的东西简直丧心病狂——□□。 但是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深呼吸一口气,闪身让过追来的植物枝条,冲着植物的根部——现在已经看不出是僧侣的那个僧侣打了一发。 冲天的火光夹杂着难闻的气味,植物发出如同婴孩尖叫的声音简直要震破耳膜,但似乎火攻奏效,那东西速度萎缩,火焰燃烧过那植物的每一根枝桠,最后化作灰烬。 “太难搞了。”黑瞎子收起□□,蹲跪在地上喘气,张起灵则翻出一瓶水仰头就喝。 30、第二十三章进退维谷 黑瞎子和张起灵对了对表,黑瞎子已经下来了足有十个小时左右,张起灵则比他下来的时间还要多出十几个小时。 “半小时后再开工。”对完表,黑瞎子抱着装备到墙角躺下,见张起灵还站在原地,不由得眉头清皱,“想什么呢?两个已经这么费力,这种体力活可得劳逸结合。” 听到黑瞎子这么说张起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大约是因为黑瞎子侧躺头枕着手垫着装备的姿态看起来过于惬意,他最终是松懈下来,走到黑瞎子边上坐了下来,听到黑瞎子平稳的呼吸声,他也开始感觉到了困顿。 史蒂文的学生,练习过泰拳的年轻英国人下到佛国的时候,倒是很配合,等待台子重新升上去前,认真地听张卡斯用最快的速度简要的用英语把下面的情况说了一遍。不料他保持姿势不动,这台子也不动,倒是顶上的石块发出了声响,四周的石柱表层突然剥落,露出一个个箭孔来。 那学生吓得赶紧从台子上下来,台子便缓缓地变回石柱升了上去,四周似乎是恢复了原状。 “你怎么下来了?”张卡斯不解的问。 “不下来难道要被射成箭猪吗?”学生抱怨,“这地方这么诡异,但是下来总比马上死的好!” 张卡斯和潘子面面相觑,刚才明明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学生答应上去传话答应得好好的,这会儿竟然自己离开了那个有浮雕的台子。 “你看见了什么?” “这里所有的柱子,刚才,全部露出了箭孔!”那学生惊魂未定,但是看了看张卡斯和潘子的神色,突然就明白过来,“难道刚才你们都没有看到?” “你刚才大概是产生了幻觉……”因为潘子英语不好,所以只能是张卡斯与学生交流,“这样更难办了,我们难道要等下一个?” “下一个和刚才那个一样,甚至更不好交易。”潘子面色阴郁,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这样下去该不会只进不出吧。 “也许我们可以等刚才那位张先生,如果证实我之前看到的不是幻觉,我们应该想想办法在这里面找路。既然先祖的笔记里说这里藏有真正的佛法真相,那么我想总是有办法的。” “你已经在这里呆了8个小时,我已经在这里呆了4个小时,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这样下去,睡眠、吃饭,都会成问题。”潘子对于现在的情况做出了判断,“我们可能会在这里空耗死。” 直到金丝眼镜下来的时候,黑土张都没有再回来。难得下来后的金丝眼镜没有再朝他们摆脸色,而是请潘子讲述情况后陷入了长考。 “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个角度思考,从佛教的理论来思考这个地方。”金丝眼镜沉吟,“我想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置诸死地而后生,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既然上不去,我们一起去探探路,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我想先去看看那个竹筏子。” 张卡斯是个谨慎的人,他当初往第一个方向走的时候,在那个方向的柱子上都抹了荧粉,回来的柱子也一样,因此在这个难分方向的地方,这个做法倒是让他们省去了不少找路的功夫。 二十分钟后,当他们站在那片水域的边上时,发现—— 竹筏子不见了。 “艹。”金丝眼镜竟然骂出了从进入考古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阴晴不定的脸色让张卡斯和潘子都有些理解不了。 “如果你看到的不是幻觉,那我那个‘兄弟’一定是上了那个竹筏子。”金丝眼镜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语速让人感觉到他和黑土张的关系并不是如同表面那般和谐,至少现在看来,黑土张上了竹筏子这个行为,已经激怒了金丝眼镜。 金丝眼镜打开手电,去照那片水域,然后蹲下身去,不多时,他双指疾出,夹住了一只尸鳖,举至众人面前。 “看来这条路不通了,只能到另一面去想想办法。”说完将尸鳖丢回水里,一队人调转方向,向着有石壁的那一头进发。 而另一头,上了筏子的黑土张,当时其实只是想上筏子去试探看看这东西有什么古怪,不料他才刚刚上去竹筏,这一直停在岸边动也不动的筏子,竟然自己移动了。他想跳回岸上,不料这筏子竟然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似的,加快了驶向前方的速度,有一小会儿,竟然得伏身在这筏子上才能稳住身形。这水下他是看了的,满满尽是尸鳖,如果掉下水,都不够这些玩意吃一碟的。 筏子在水上漂了一段,远处突然亮起红色的微光。 黑土张这时看到那些红色的微光是一种飘在空中的花,长得很像曼珠沙华,红得妖娆如火。水域在前方似乎被什么东西分割开一般,整片的水域变成了四条河流的样子。仔细看去,发现在黑暗中水域中矗立着两个巨大的恶鬼雕像,恶鬼的背后连着整块的屏障,正是这屏障将水域分隔开来。 在形成的四道河流上方,似乎刻着什么文字,如果黑瞎子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是阿育王时代的梵文。 这是“苦、集、灭、道”。 张起灵来到水域边上看到竹筏的时候,选择不去接触不可控的事物,但黑土张不是张起灵,他想上竹筏查探,因此被带到这个地方来;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黑瞎子,也许他会选择顺其自然,但黑土张也不是黑瞎子,所以他选择抓住这个可以重新掌控探查节奏的机会。 黑土张的肘背上有一对钩爪,他此时利用竹筏驶向其中一条河道的时机,一个翻身,跳上了雕刻着饿鬼的岩壁。 他一只手拿出带着矿灯的头箍戴上,扭亮矿灯后,开始沿着岩壁凭借臂力和小腿的附着力和爆发力顺着岩壁快速攀行。这种做法远不如乘坐筏子省力,但是因为有一种控制权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在这样的环境里,能令黑土张感受到更多一些的安全感。 当他感到手部开始酸麻的时候,河道深处响起了一种怪异的声音。 像猴子的叫声,却比猴子的叫声更尖锐刺耳。这种怪声越来越近,数量越来越多,像是许多猴子在毫无规律的叫着。 黑土张停住了。前方水流经过的是一个乱石滩,一群鬼面獠牙的猿猴在滩上手舞足蹈的乱叫。 这种动物像极了中国传说中的水猴子。 据说被淹死的水鬼因为水中非常寒冷,且不能投胎,除非能够找到替身,所以冤魂往往回去找替死鬼。这种冤魂实体的化身,在民间传说中被叫做水猴子。据说水猴子常常会偷袭落水的人,并且发出像猴子,却比猴子更为刺耳的声音。 这些水猴子已经发现了黑土张,他们吱吱乱叫并作出要冲上去将黑土张撕裂一般的动作,但是黑土张很快发现,他们不能离开那块乱石滩的地界。 他现在后退,也只能退到水域分流的地方,根本没办法回到佛国的石板地,前进,则要面对随时准备撕碎他的水猴子。 进退维谷,说的正是他眼前的境况。 他;来时乘坐的竹筏子已经不知道飘到何方,竟然在这样的乱石滩中也没有搁浅,实在是匪夷所思。似乎这里妖异的场景早已超出了常识范围,但是如果继续在这里空耗,也同样是死路一条。 人不怕死,但怕等死。 豆大的汗珠在黑土张的额头上渗出,他没有太多时间做判断和选择了。事实上,这水域的绝境,他手臂开始出现的酸麻,都似乎让他只剩一条路可走——抱着侥幸心理冲破水猴子的领地,乱石滩。 31、第二十四章人面鸟与末那识 半个小时,没有人知道黑瞎子和张起灵是如此精准地掐着时间醒过来——期间他们确实睡着了。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黑瞎子冲着剩下的三具尸体露出笑容。 “轮到你了。”还是同样粗暴的动作,不过这次黑瞎子是直接拿出绳子向僧侣的尸体甩去,绳子捆住尸体一拉,便将尸体直接扯离蒲团。这僧侣的尸体离开蒲团后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在烈焰中,他的身体化为鸟身,但看起来不是迦楼罗,也不像迦陵频伽,倒有些像西王母神话体系中的人面鸟。 迦楼罗为大金鹏鸟,在佛教的传说中是不空成就佛的坐骑,而不空成就佛有能令人远离烦恼所惑的神通。 这僧侣代表的是“犹豫”,通过火、再生来获得“解脱”,但终究没有成就化身迦楼罗的愿望。这粽子的变异大概便是包含了这样的意思。 这人面鸟挥动翅膀,烈焰渐散,张起灵和黑瞎子都感觉到肺部一阵剧痛。这火焰有毒。 黑瞎子屏住呼吸,翻动装备此时显得格外吃力,张起灵在勉力一边捂住唇鼻一边设法挥退那只鸟的进攻。黑瞎子总算找到一个防毒面具丢给张起灵,随后他感到自己的屏气已经达到了极限,于是坐下来,放开了手中的圆东西。 如他所料,一切都消失了,连同能要了他命的毒气。张起灵看到黑瞎子凭空消失,和地上的那个圆东西,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他边躲避边戴上防毒面具。 不管圆东西是不是黑瞎子所想的那样东西,这东西都是连结他现在所处的世界和原来所看到的那个世界的唯一物什。虽然很想探查这个一片混沌虚无的世界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没有自信能够在这个毫无方向、光线、坐标、参照物的世界里,走一圈后回到他能碰到圆东西的那个点。无论他活了多长的时日,都不能。 张起灵并非不会用热武器,虽然他冷兵器用得更顺手就对了。不过这鸟的韧度超乎他的想象,几次下刀竟然都没有见血,没有记错的话枪里还有四发子弹。 第一发,张起灵几乎是在那只人面鸟的爪子离他的脸只有一公分不到的距离的情况下转身避让同时开枪,饶是那鸟柔韧性再好,也比不过子弹高速穿过它血肉的强度。 这是试枪,剩下的三发,张起灵打算打它的头部、心口、左足。 这人面鸟非一般的难缠,翻转,扑翅、利爪钩人。张起灵的枪法比许多人想象的——好多了。 第一枪,人面鸟的头被打出了血花,带着难闻的腥味,但却快速的愈合;第二枪,打在人面鸟的心口,却听到了一声非常清脆的裂响。 人面鸟坠落下来,心口是它的要害,却没有流血。它的身体慢慢冒起白色烟雾,烧成灰烬。地上留下的,是碎裂的纯青琉璃。 这是没有变成真正迦楼罗的人面鸟,却有一颗迦楼罗自焚而死后才留下的心。 黑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提着圆东西,戴着防毒面具站在张起灵的身后。 “这种好像在伤感的背影,我都要以为是幻觉了。”其实他这句话的语调还挺有诗意的,可惜隔了防毒面具多了点嗡嗡声的感觉,诗情画意传到张起灵耳朵里时半点不剩。 张起灵听到他的调侃头也不回地丢下三个字: “下一个。” “精力过旺。”黑瞎子戏谑地笑了一声,继续用绳子将下一个僧侣的身体抽离蒲团。这个僧侣如同此前的几个做成容器的僧侣尸体一般在离开蒲团的一刹那苏醒过来,但是这个僧侣却没有如此前几个僧侣一样发生变化。 他双目圆瞪,活动了一下筋骨,那动作非常简单,却令张起灵和黑瞎子都感到了惊骇。真正的古代佛教瑜伽术。 印度古典瑜伽术与现在为了练习身体柔韧度,以健身为目的的瑜伽之间的区别,正如四两拨千斤,能借力打力,实为高深武学的太极拳与晨练的老大爷打的太极拳一般,存在天壤之别。 古典瑜伽术不仅包含有深厚的哲学内涵,还是一种十分高深的武学。据说能将瑜伽术练到极致境界的人,可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吃不喝,进入冥想状态。这种状态也是佛家所追求的禅定状态,在中国,以功夫著称的少林寺的武学经卷洗髓经,就是古典瑜伽术和中国的气功融合的结果。 当年令玄奘决定西行取经的起因,也是因为佛教中有名的经典《瑜伽师地论》,这本著名经典正是论述佛教瑜伽行唯识学派的根本,在此经书内,阐释了人们的眼、鼻、舌、身、意、末那、阿赖耶八种识,在修行瑜伽禅观的过程中,可以企及不同的识,发展出不同的精神境界。 这种古典的神秘瑜伽术今天已经几近失传,即便是张卡斯修行的古典瑜伽术,也只是现代演变后的“古典瑜伽”,与瑜伽原初的苦行、清修、所练的[境]可谓大有不同,而这种不同,现在的张起灵和黑瞎子的感受非常鲜明。 这个粽子的瑜伽行大概是达到了传说中的末那识的境界,因为他似乎能知道张起灵和黑瞎子的下一步要做什么一般,总能做出正确的预判;你很难想象他作为一个粽子,能做出如此超高柔韧度才能完成的诡异攻击、防御动作以及每一个动作中所迸发出的力量。 当这个粽子做脚步移动动作时,张起灵和黑瞎子都能感觉到脚下厚重的石板传来微微震颤的感觉,可想而知如果被这个粽子击打到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张起灵和黑瞎子的刀、枪在足足十分钟内,没有能够伤到粽子分毫,反而是两人一人中了两拳一脚,一人被劈了一掌打了一拳。这种速度和力量黑瞎子觉得已经不能叫粽子了,应该改名叫怪物。 “我们的速度太慢。”张起灵把因为中拳而咬破口腔的血吐出来,对两人的战斗力进行了总结。语调和平常出现了些微不同。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我们可能还有戏。” “不行还可以放了圆东西暂停。”黑瞎子觉得张起灵说这句话也是绝了,他说得认认真真正正经经,偏偏句子内容听着像调侃。 不过想不到张起灵还有话要说,在那粽子猛烈的攻击间隙说话两人声音都带上了低喘: “这个怪物他能预判我们的动作,但预判得到,并不代表他能够足够快。如果我们够快,就有机会。” 张起灵的总结倒是很有道理,不过执行起来简直是苦不堪言。要比这样一个粽子快,实在是一件为难人的事情。但张起灵“简直不像人”,他的速度居然能在此前的基础上再快一倍。 黑瞎子见状内心叹服的同时也打起精神抄刀再上,场面上两人这次竟然占了上风。 “他的弱点是头部。”黑瞎子提醒张起灵,瑜伽修炼始于头部,听到黑瞎子这么说,张起灵拔出□□,飞身上前以快于粽子的速度将枪抵上粽子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随即人与粽子分开,粽子应声落地,化作一滩血水,而张起灵竟也仰倒在地。 黑瞎子这才发现张起灵的状态不对。此时的张起灵全身发红,仰躺在地上不住喘息,身上的汗都变成了蒸汽。 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让自己突破常人的极限,但是显然现在张起灵处于体力严重透支的状态。 “你该放下那个圆东西,剩下那个我自己试试。”黑瞎子盯着张起灵看了好一会儿,其实他对自己单挑最后一个粽子一点没底,不过张起灵现在看起来实在不适合继续参战。 “我不会放开,但你可以自己试试。” “恢复要多久?” “最少一个小时。”事实上一个小时后,他的行动力也会比常态要差,不过至少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动自如。现在,他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不过是执意地想要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而不愿直接合上眼皮休息。哪怕留在这个地方的安全度完全不能和那个一无所有的黑暗世界相比,但他就是不想去那个地方休息。 明明只需要一个放开圆东西的动作。 “真拿你没办法。”黑瞎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手在张起灵身上一一探过,“筋骨没什么大问题。” 随后从包里翻出一罐功能性饮料打开,递到张起灵嘴边,只见张起灵配合的微张嘴唇,不由得笑出声来。 “你也有让小爷我为所欲为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黑瞎子特地换了小时候特有的口气,被张起灵扫了一眼后停了笑声,专心的喂了张起灵两口后,自己把剩下的补充能量的饮料一饮而尽。他们已经在这个大殿耽搁了不少时间,再耽搁下去后面的人就该跟上来了。 32、第二十五章不是幻觉 张卡斯一行此时已来到了乍一看似乎是发着幽光的河跟前。那些僧侣依然闭目而坐,金丝眼镜只一眼就发现这里的圆东西少了两个。 “这东西有个把,好像可以提起来。”张卡斯也在研究这个奇怪的圆东西,伸手去将那圆东西提了起来,潘子本能进入防御状态,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少了两个,我们之前除了那个齐顾问,还有一个打昏了守卫的人来过这里,他们都提了一个这东西。”金丝眼镜一边说一边也拎起一个,“所以拿起这东西应该不会触发什么机关,只是不知道他们拿这个东西做什么去了。” 随着他的动作,那些发着幽光的虫子自圆东西上散开,又慢慢向圆东西聚拢,忽略此前遇到的怪事,这一幕倒称的上浪漫漂亮。 “这些和尚真的死了吗?”史蒂文的学生虽然还有些紧张,但是看到那些和尚栩栩如生的面孔,“还是说他们只是雕像?” 他跨过那排圆东西,来到其中一个僧侣边上仔细观察,作为一个考古工作者,他没有轻易地用手去触碰这些可能是文物的尸体,但他的气呼到他靠近观察的那一具尸体时,这尸体突然动了。 “妈呀!”那学生吓得往后一坐,撞到了另一具僧侣的尸体,毫无悬念的,这具尸体也起尸了。 “砰”,只见潘子呈蹲跪姿朝着起尸的尸体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尸体的头颅,溅出不能称之为血的液体,然后被这些液体溅射到的尸体一一,起尸了。 起尸的尸体对着潘子和史蒂文的学生扑去,潘子这次也不敢随意开枪,转身便跑,史蒂文的学生因为站在粽子堆里来不及躲避,在数个粽子的攻击下,勉强格挡开其中两个粽子的进攻后,中了好几拳,被打翻在地。 “快拿起地上那个圆东西!”张卡斯突然大喊,那学生赶紧去摸离他最近的圆东西。潘子跑的有点远了,张卡斯赶紧捡起一个圆东西扔向潘子。潘子躲过袭来的粽子,在地上翻滚了几圈落在张卡斯抛来的圆东西边上,一把拿起圆东西,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这些粽子似乎失去了目标,在四处游弋了一会儿后,就回到自己起尸的地方,恢复成原本打坐的样子。只是经过这一回,地上的圆东西东倒西歪,有些乱了。 “看来得一人拿一个这东西,才能通过尸阵。”金丝眼镜总结,“这里的事情古怪得紧,我们得小心才是。” 一行人提着圆东西来到了四个通道面前,金丝眼镜皱起眉头: “谁去趟雷?”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却落到了潘子身上。 潘子冷笑一声不置可否,但完全没有向前迈进的打算。 “我觉得,如果以佛教的世界观来说,四大天王的地位应该是差不多的。既然要走,还是一起走可能会好一点。” 虽然不是很明白金丝眼镜与潘子之间的暗涌从何而来,张卡斯还是很中肯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金丝眼镜和潘子对视了好一会儿,而后转身面向他们此时所站的通道口道:“那走吧。” 居然是异口同声,这种时候这绝不能称之为“默契”。 他们所选的通道是——南方增长天王。 当他们提着圆东西走进增长天王护持的通道中时,黑瞎子正在检视自己的装备,他的身上各处都负上了不同的武器,现在正在往袖子里埋一种连着绳子的袖箭。 当他检视和装备完毕后,黑瞎子拾步上前,打算去单挑最后一个僧侣,或者说——特异的粽子。 见到黑瞎子即将上前,张起灵突然说话了。 “我能确定,你不是幻象。” “哈?”黑瞎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起灵说的是两人刚见面时,黑瞎子关于彼此是否是幻觉的论调。 “以你的角度,不能确认我是否是你的幻觉,但是如果是以我的角度,却很能肯定,你不是幻觉。原因非常简单,幻觉是发自人的内心,比如,我想着,你会来到这个大殿,然后我看到你来到这个大殿,这是完全可能的。 但是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过关于大天五事的知识储备,我仅仅是根据自己所能找到的,过去张家人留下的线索来到了这里。我虽然拥有丰富的知识,但是这些知识并不是常人所接触的那些;我虽然对佛教文物多有涉猎,但并没有详细地学过印度佛教史。我会知道每一个造像是佛教神话中的哪一位菩萨、八部众或者是其他,却不能知道印度佛教史上集结、分裂的关键人物。 就算我在西藏听过喇嘛庙里的经文,但历史上那些没有争议的佛教史人物都享受了供奉,而大天,没有位列其中,因此我的脑中从不曾有这样一个人物,更不要说你还介绍了他的生平。 所以,如果你是我的幻觉,那么你并不会告诉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不曾知道过的事。” “我突然也相信你不是幻觉,”黑瞎子低声地笑,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出来有些怪怪的,“按照你的理论,在我的意识里,张起灵不会为了跟我解释我不是他的幻觉,而说这么多的话。” “只是因为我意识到,这几个粽子一个比一个危险,既然你并不是幻觉,我似乎应该对你说,小心应付。”张起灵说完这话后微阖双目,黑瞎子也闭目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眼中那细小的金丝似乎在黑暗中灼灼发亮,他手中是一条拼接起来的棍子,运力往前一送,前半截便带着锁链向着蒲团上的僧侣飞出。 在地下佛国的水域,黑土张将心一横,对自己的状态进行微调后,在包里翻出一罐火油和一个火折子。将火折子放在胸口的衣袋上,一只手拎着火油,凭另一只手的臂力和两条腿强大的蹬力向前攀进。 刚攀至某道界限,那些水猴子便怪叫着向他冲来,黑土张将火油快速泼出,连同罐子一起甩向乱石滩,只一下,许多水猴子都沾上了火油。黑土张用单手弄燃了火折子,将火折子丢到眼看就要扑到自己身体的水猴子身上,转而双手并用,飞快地攀行。 第一只水猴子身上起了火,怪叫一声,在空中顿住,后头立即有几只猴子撞上来,火油纯度很高 ,很快好些只猴子身上都起了火,怪叫着在乱石滩和岩壁上扑棱,倒是令后面的水猴子不敢贸然向黑土张发动进攻。 但是也有胆子大的水猴子在没有烧起来的水猴子堆里冲向黑土张,黑土张听到身后的声音迅速的用其中一只手臂上的勾爪向后挥击,虽然打落了几只水猴子,但是那些水猴子也看出来黑土张不能再让他们身上起火,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一时间有七八只水猴子扑到黑土张身上,或咬或扯,黑土张知道此时不能再用挥击的方式防卫,只有攀出这块地界,才有可能摆脱这些怪物。于是他咬牙忍住身上的痛楚,保持着动作向前方攀爬。 在经历了对他来说漫长无比的两分钟后,他通过了乱石滩水猴子的领地,但是情况非常不好。身上一道道抓咬出的伤在滴血,脸上也挂了彩,最严重的是,他的右边耳朵,被水猴子咬掉了一半。 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似乎强烈刺激了水中的尸鳖,黑土张觉得自己此刻能听到水下的东西正在骚动。 33、第二十六章道因声故起 僧侣被黑瞎子手中的棍子震离蒲团,那僧侣离开蒲团后睁开双目,双手合掌,一只小虫从他的掌间飞出,黑瞎子本能拉回那能分解的棍子挡住,那虫子沿着棍子迅速爬动,在瞎子的手上咬了一口,又飞回那僧侣的掌间。 那僧侣双掌翻转,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身体从手掌处开始发生了变化。须臾之间,他变成了一个女人。一个三十余岁的女人。周围的一切也发生了变化,有许多像幽灵一般的影子浮现,哀哀的哭泣声充斥了整座大殿。 黑瞎子如遭雷击,站在原地。 “齐少爷……”女人喃喃地开口,声音里饱含着无限的悲苦,黑瞎子听到这一声唤,似乎再也不能自禁,抬起脚步向那女人走去。 “别去。”张起灵的声音在黑瞎子背后响起,黑瞎子脚步顿了顿,终于开口。 “那是珠兰……”黑瞎子声音很低很慢,“每个人都有心劫,道因声故起……而我,会回来。”说完脚步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幻象中心的女人走去。 他每向前走一步,便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多受到控制一分,眼前的情景也更真实一分。 那是某一年瘟疫与战乱并发,他因为某种原因带人前往增援却被困在那里。在那里,他遇到了已为人妇、为人母的珠兰。珠兰的孩子在瘟疫里死了,为了避免瘟疫扩散,没有被传染和被传染的人被隔离开来。 珠兰没能见到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感染的人越来越多,食物越来越少…… 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是怎么活下来的。 但是珠兰死了,在那一年。他们俩躲进沟沟里的时候,没有食物和水,有一天晚上,他闻到一股腥味,然后有液体流进了他的嘴里。那时他还没有历尽人世的苦楚,因此印象犹为深刻,以至于后来无论经历了多少生死,他都无法忘记这一段关于死亡的故事。 “珠兰。”黑瞎子在僧侣变成的珠兰面前停下脚步,“人世很苦,我一直都知道。我还不能解脱,对此,我所能做的,只有这样。” 黑瞎子从身上摸出一把带着体温的小银刀: “这把银刀是你的嫁妆,从那年起我一直带在身上,现在,也用它来解我的劫。” “齐少爷?”僧侣幻化的珠兰抬起染上水汽的双眸,不解地看着他。黑瞎子在她面前,用那把银刀,镇定地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我可以用血来换血,但我不会因为人世间的苦楚,而去逃避现世。 佛陀成佛之前,割肉饲鹰,如若如此,以我的血肉,当能化过此劫。 他的血快速的涌出,黑瞎子学过解剖,知道怎样割开自己的手腕,可以让血流得最快。 “你……啊啊啊啊!!!!”僧侣化成的珠兰看到黑瞎子不住流出的血,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尖叫出声,然而黑瞎子却没有因此动摇。 “如果不够,”黑瞎子把银刀放到珠兰的手上,握着她的手,“你也可以拿着它,扎这里。”他拉着珠兰持着小银刀的手,一寸一寸地向自己的心口处移动,然后他感觉到了这个僧侣所幻化出的珠兰的不安与抗拒。在小银刀刺向自己心口,鲜血涌出的一瞬,僧侣所化的珠兰眼中流出了血泪,从黑瞎子握着的手开始,一点一点地化灰: “齐少爷,珠兰说过,如果可以,真想看看你长大的样子,总算,看到了……” 这是珠兰死时曾经对他所说的心愿,但他知道,此刻的珠兰,并不是草原上的那个珠兰,是这佛国里,为了让他看到自己内心所经受的苦难,用不知道什么秘法,将他的记忆在僧侣身上幻化出的珠兰。 当珠兰化作灰烬散去时,周围的幻象也一并消失,但有什么东西似乎撞进黑瞎子的脑海,是黑阿育王时期的屠杀,场面好似人间地狱一般,其中有千千万万的声音在他的脑内哭号不止。 这场景又和黑瞎子记忆里经历过的场面交错结合,黑瞎子抱着头倒地重重地喘息,庞大的负面情景令他几欲崩溃。 翻过身,他咬着牙向张起灵和装备的方向爬去,眼前的景象一再出现重影。勉力拿出纱布简单的扎住手腕上的伤口止血,靠在装备上,入目是张起灵的那双眼眸,却张起灵的眼睛突然从他的身上移开,看向了金棺的方向。 张起灵没恢复,两个活了那么长时间的人,大概这次是要死在这里了。 黑瞎子在昏迷的边缘脑子里模模糊糊地想,好像这样也不错。 金棺的棺盖被里面的东西推开了一条缝,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随后移开了棺盖,一个“人”从里面跨出来,走到棺椁面前的莲花座前坐下,双手合十。 这人长着典型的印度面孔,坐下后,便微启双唇,吟唱一段史诗和经文。 经文开篇之前是一段史诗般的故事,赞颂着佛陀、孔雀王朝的世系,这位躺在金棺中的人不是大天,而是阿育王的长子,由大天授十诫的尊贵王子摩哂陀。这座佛国自阿育王始兴建,在阿育王之后还要五百年才能建成。 佛经预言,那时会有一位伟大的菩萨出现,而这位王子将唱诵接引经文,引导破解了大天五事困阵的来访者,去到他身后五百年的那位菩萨身边,在那里,来访者将看到佛教的秘宝。 张卡斯与潘子的队伍此时正陷入增长天王浮雕过道里鬼子母神的陷阱。鬼子母是饿鬼道众中的大能力者,据说她的前世是一位与王舍城大众五百人一起参加宴会的孕妇,途中流产而被这五百人舍弃,因此她发下毒誓,要投生王舍城,吃尽王舍城的孩子作为报复。 在陷阱中,潘子一行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似乎身体正在慢慢缩小,变成自己孩童时代的样子,而后成为鬼子母的食物。四周似乎出现了四张血盘大口,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张卡斯不愧是印度旧时婆罗门都要尊敬的大哲贤者,在此情境下竟能临危不乱,打开背包,翻找出食物摆在面前念诵经文。 潘子一边抵挡着不断从那四张口中爬出的厉鬼,一面回头对张卡斯大吼: “你搞的什么鬼!快来帮忙!” 不料,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一道道白色的像蒸汽般的东西,飘向四张血盘大口,那四张大口竟慢慢地合上了,不再有厉鬼爬出,各人的身体也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原来此前感到自己身量变小,竟然是幻觉。 迅速打掉此前爬出来的几只厉鬼,那英国学生擦去头上的冷汗,佩服的对张卡斯说道: “先生你真是太厉害了。” “并不是我厉害。”张卡斯收起食物,“鬼子母在印度,是辟荔多中的大神通者,而辟荔多正是南方增长天王的部众,由此可知,这通道是按照佛教经典设计的。既然如此,那么根据佛经故事,鬼子母被佛陀感化,后佛陀愿意在自己的僧众用餐之前,先布施食物给她。知道了这一点,只要按照佛陀承诺所做,那么鬼子母自然会对我们放行。” “但是鬼子母这种东西,难道真的存在?”英国学生觉得有些惊骇,这种传说才有的事,不应该是真的吧。 “其实我觉得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佛国的建造者要做出这样一种效果,我们不知道这个佛国的设计者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也许那是一种幻觉,然后我们必须要满足某种条件才能破除幻觉,这种条件必须与佛经记载的一样。但这也仅仅是我的猜测。” “是不是这样,继续往前走就知道了。”说话的是金丝眼镜,于是四人在通道中继续鱼贯前行,突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所有发着幽光的虫子,像是受到某种招引般向着某个方向飞行,连此前被圆东西所吸引,贴着圆东西的虫子也飞起来,形成一条流动的光带,这光怪陆离的场景令人一时间困惑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 在黑土张所在的水域,那些红色的漂浮在空中的花也和潘子一行那儿的虫子一样,受到招引般向着某个方向漂浮而去,一只竹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黑土张所在的岩壁下方,黑土张像被蛊惑了一般毫不犹豫地跳上了这个竹筏。 摩哂陀正在唱诵接引经文,那些后世被划入密宗才用的语汇与音律节奏相合清晰地传入张起灵与黑瞎子的耳朵,然后无数发着幽光的虫子和如曼珠沙华般漂浮在空中的红色物体向这位王子汇集而来,经文唱诵得越来越快,摩哂陀的身体渐渐发出金黄色的光亮,一寸一寸的裂开,一寸一寸化作金色的尘埃消散至无形。不知道佛教称这种现象为何,但如果在中国,这便应该是道家所说的“尸解”了吧。 那些发光的东西全部汇聚到一处后,摩哂陀的身体也已经化归无形。在地面上想下到佛国来的考古工作者,突然发现那处浮雕机簧,不再工作了。 34、第二十七章龙树菩萨 发光的物体停在金棺后的石壁上,石壁突然就打开了。那些发光的东西都向着石壁内的世界漂浮而去,张起灵强撑着站起,把还在地上的黑瞎子也拉了起来。 “跟上那些发光的东西,没有猜错的话,它们会带我们回到青铜树那里。” 两人都勉力打起精神跟上那些发光的东西,他们刚刚踏进石壁后的世界,石壁就再次合拢。 四周除了那些发光的东西外是一片黑暗,他们跟着那些发光的东西一路向前走,心下都已经对佛国的构造有了自己的猜想。 佛国的设计就像是一朵花。入口的青铜树就是那朵花的花蕊。他们选择的路就像是一片片弧形的花瓣,沿着花瓣的边缘走,最后还是会回到花蕊之中。花瓣有大有小,路有远有近。从青铜树为轴心画出来的弧线,最终都会在大天五事的大殿中相交,然后无论在那个大殿中走那条路,都会回到轴心青铜树那里。 正如佛法所说的往复不息。 而摩哂陀所唱的接引经文,打开的是一条直线回到青铜树那里的路。一位出身尊贵的王子,两千多年的等待,尸解自身开启的机关,绝不会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回到入口处所在的青铜树那么简单。 就张卡斯一行与黑土张而言,一切阻挡前进的障碍似乎都消失了。拿着手电和圆东西,张卡斯一行快速向前,一路上看到增长天王的部下和增长天王都仅仅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但是基于此前那些僧侣起尸的经验和鬼子母神陷阱的教训,他们只是小心屏住呼吸,快速向前,穿过通道,来到了一座放着金棺的大殿。 环顾大殿,他们看到这大殿有数处不同的出入口,显然有四个是刚才的四天王通道,而对面的一条通道,传来了手电的光线。 是黑土张。他狼狈地扶着大殿与他走来的通道的边缘喘着气,浑身是血,看起来很不好。 “张起灵,”黑土张黯哑的声音响起,“你们有没有带抗生素,帮我……” 话没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地。 金丝眼镜脸色沉了沉,但是潘子和张卡斯已经上前开始给黑土张进行急救,做完包扎又注射了抗生素,张卡斯去探了探黑土张的呼吸和脉搏,正想摇摇头,却见黑土张醒了过来。 醒过来的黑土张眼睛直直地看向金丝眼镜: “我知道你一路上巴不得我死,但我告诉你,我死了,你出去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 “斗里面大家各凭本事,下了斗,生死就由命了。”金丝眼镜突然冷笑起来,“不错,我出去后不会好过,可是现在如果我们背着你这个拖后腿的,则可能全部都要死在这里,既然这样,不如由我给你个痛快。” “你们到底是谁!”潘子本能去拔枪,随即虎口一痛,枪已经在金丝眼镜的手里,但张卡斯的速度也很快,他把金丝眼镜要开枪的手腕一推,“砰,砰,砰”,连续放了几个空枪后,子弹——没有了。 金丝眼镜缓缓地摸向腰间,抽出的是一把藏在皮带上的软剑。双方进入了对峙状态,似乎空气中都是火药味。 张起灵和黑瞎子一路跟着那些发光的东西,只见这些东西纷纷飞向某一处,最后停靠在那一处上头,集结起来,便像是一个发光体,这发光体,正是入口处那青铜树的形状。 树下,一个人盘腿而坐。 走近之时,张起灵和黑瞎子发现了刘教授的尸体,和他在地上已经被打开的装备包。那人缓缓睁开双目,他的面相非常尊贵洁白,有一群小蛇在他的脚下游弋玩耍。 “你是谁?”黑瞎子用梵语向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印度人发出了疑问,然而他内心隐隐地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如果如他所想—— “世人称我为龙树或者龙猛菩萨。”那人仰望着青铜树,“这棵树要开花了,这说明,佛陀在这树下悟道后,世间已经过去了两千五百年。” “龙树菩萨是一千七百年前的尊者,难道也是粽子?”黑瞎子笑着开口,但是他心里其实已经掀起惊涛骇浪,因为这个人能够听懂他的话,回答他的问题,说明他并不是粽子。他的面相、脚下游弋玩耍的小蛇都在昭示着他,正是龙树。 “你们为何还不放下?”那人缓缓地开口,“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为何手上,还提着那个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次问话的是张起灵,他也懂梵语,虽然不如黑瞎子精通。 “这个东西人人都想要避开,却人人都会有,人们害怕它,但只要还在历世,就无法摆脱它。它是世间一切无明的根源,是让人陷入虚像无法成就佛果的业障,但它却也会成就世间的真理与圆满,那便是真正的菩提子,也就是烦恼根。” 像是知道黑瞎子和张起灵要问什么问题,龙树菩萨在解释完那圆东西为何之后,又径自说了下去: “这里是我们五识所感的世界与梵的世界的交集,也是无之境与婆娑世界的交叠处。在这颗菩提树的影响下,一定的范围内,以菩提树所结出的菩提子为核心做出来的这个圆东西,能令你们在重叠的无之境与现世的苦之境之间来回。” “这是一颗青铜树,怎么可能会结果。”黑瞎子看着这爬满了发光物的树说道,那些红色的似花的东西都粘在枝丫上,看起来像是这树开出的花一般。 “因为,这是世界上唯一一颗真正的青铜树。这是一种会生长的青铜,这树形是它自己在漫长的岁月中缓慢长成的形状,当年释尊便是在这树下得道,他看到了世间的所有表象、里象——乃至整个十方世界。 在这里,人的欲念会被放大,你们脚边的尸体,便是被自己的欲念杀死,而这佛国,便是一花一世界的另一种诠释,那水域,便是无边苦海的象征。那竹筏子,也是欲念的象征。 宇宙是时间与空间的交集,在我们生活的这个婆娑世界,它有着无数个纬度在此重叠,而在无之境里,领悟阿赖耶识的人,可以看到‘梵’的根本,那便是佛法中至高的智慧。 这世间的一切均是因缘而起,佛陀曾经预言,当这棵青铜树再次开花的时候,世人便会被无明蒙蔽双眼,最终众生会在无法的时代中痛苦的轮回。而我是在佛陀圆寂后七百年应预言而生的,以身寿换正法的龙树,在密宗有一种特殊的修持法门,可以令灵魂不入轮回。在这个世界的法则中,肉身与灵魂的不死不灭是不能共存的,因此修习药师王的肉身不死法门与令灵魂不入轮回的我,是为了将佛教无法口传的秘宝,传至最后一个接触我身体之人的意识之中,以应我为度众生所发的誓愿。” 龙树菩萨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菩提树上那些发光的东西突然慢慢的飘动起来。青铜菩提树在这时,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此时,在大殿中的潘子在张卡斯和英国学生的帮助下,制服了金丝眼镜。张卡斯的身手出人意表,金丝眼镜以一敌三也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不知道是一路上情绪的爆发,还是这佛国中某种因素的影响,潘子脸上的神色,出现了一丝阴狠。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混进考古队是什么目的?” 潘子问出一句话的同时,揪折了金丝眼镜的一根指头。 “和你无关。”十指连心,金丝眼镜很是硬气,只是咬牙忍住了想要逸出喉咙的惨叫声,喘着气回答。 “我在问你一次。” 金丝眼镜的第二根手指在潘子的问话声中应声而断,潘子正打算继续严刑折磨,却听到梵音的念经声传入自己的耳廓。 内心的暴戾之气顿时平复了不少,一阵疲惫感袭上潘子的灵台,他不由得松了捏着金丝眼镜第三根指头的手,站起身来。 “潘先生,你刚才看起来像是要入魔了一样。”张卡斯走上前来,“我们现在应该尽快原路返回。” “带我去,我就说!”金丝眼镜没有放过谈条件的机会,他被绑住了手脚,虽然黑土张死在这里不好交代,但是如果他能找到传说中某一代张起灵无功而返的佛国秘宝,那么一切便不是问题。 “呵呵,你们可以问我。”黑土张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这两个一路上孟不离张的伙伴此刻倒像是恨不得对方死去的仇敌一般。 35、第二十八章终焉 “怎么这会儿都争相要揭底了?”潘子摆脱了一些因为这个地方带来的躁郁感,却仍然感到心性比平常还要浮躁一些,此时只想尽快搞清状况。 “呵呵,他是货真价实的张家人,只不过是外家人,跑到海外发展的支系。以为自己这一脉有多了不起,你以为你真的可以成为张起灵?”黑土张略带嘲讽的开口,金丝眼镜被他刺中了痛处,自从进入佛国,金丝眼镜和黑土张两人都觉得平时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正在下降。这也许就是着了道了,但是他们都对何时着的道毫无知觉,可见这里的设计的确是相当高明。 “你又如何,不过是一条走狗,只敢躲在‘它’的背后,妄图通过跟我们合作来……”金丝眼镜的声音曳然而止,原来金丝眼镜被潘子他们绑住了手脚,而黑土张因为重伤昏迷,一行人对他倒是疏于防范,此时他尽了全力射出一炳小刀,金丝眼镜的喉管正是被这柄小刀直直穿过,黑土张仓然的笑了几声,吐出一口黑血,倒在了地上。 潘子和张卡斯赶紧上前查探两人的情况,金丝眼镜是已被封喉,黑土张是服毒而死,听金丝眼镜话里最后的意思,这黑土张竟不是张家人。 可惜,随着两人身死,这黑土张的身份,只能从此成为秘密,掩埋在这座古老而神秘的佛城里。 “这里的情况,我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张卡斯此时开口,“如果我所想的没有错,那么佛国的秘宝,应该就在入口处的青桐树那里,我们应该赶紧赶回去。” “为什么是在入口处?” “你看这个大殿,我们和这位服毒自尽的先生是从相反的方向走的,但是却在这个大殿会和,这个大殿有那么多条通道,我想这肯定是因为这里所有的路都是呈一条始终回到原点的弧线,而这些弧线在回到原点前有一个交集点,就是这个大殿。佛法追求的圆满,讲究的因果、始终,都在告诉我们,起点,就是终点这样的涵义。” 听着张卡斯的话,英国学生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想看到千年秘宝的欲念在一瞬间占据了他意识的全部,他回过身,似乎不受控制般的向着来时的路发足狂奔。 张卡斯和潘子对视了一眼,便知道情况不妙,赶忙也向着学生奔跑的方向追去。 “你们两人都是极具慧根的人,又见过世间百态,但是我也看到你背负太多,以至于竟成积习,所以,”龙树看向黑瞎子,“也许你更适合做那个正法之人。” 青铜树上的一个个凸起的小苞,此时正在裂开,数朵金灿灿的青铜花竞相绽放,这一幕景象太过神奇以至于无法用言语形容,那些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的绽放,金色的花身与带着薄薄包浆的青铜树枝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树在短短的数分钟内,开满了花,随后这些花又结成了果。一粒粒倒向螺旋形状的青铜籽从书上掉落下来。 这些便是用来放置在他们手上拿着的圆东西的内里的菩提子。 花开花谢,世间因果轮回的奥秘,都隐藏在每一个生命的世界里。 龙树脚下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黑瞎子和张起灵提着圆东西的手,对着虎口咬下,两人吃痛松开了手上提着的那个圆东西。 圆东西落地的霎那,他们看到的景象各不相同。 张起灵看到自己站在了一个三岔路口的跟前。三个方向各有不同的影像,而后,他明白了这三个方向所含的不同影像到底是什么。那虽然是产自记忆与自我内心的影像,却也是最有可能的三个未来。 这三岔口就好像是时间的延伸,他可以在这个路口自由的选择,但是由于时间的不可回溯性,他在选择一条道路的同时,便不会再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和可能。这世间,任何事情发生之后,是不能再去做假设和如果的。 而黑瞎子则是在一瞬间看到了无法用言语所表达的,那些早期思哲所有的道都隐隐指向的那个世界的真相——佛法的终极,梵。世间诸般万象的因果何来何去凡此种种均藉由龙树的魂魄传来,原来竟真的存在记忆不灭的秘法—— 就在黑瞎子觉得无法承受这庞大的信息量的同时,却听到龙树的声音,声音中似乎有大彻大悟和无限空明,在纷乱从一而万的影像中传来。 “你们两人,明明都寿近百岁,也知道这世间一切的业不过如水月镜花,又有慧根,本应早已勘破,却仍受困于无明,而我等待千年,佛法却最终如佛陀在世预言一般,将入无法。而我用身寿魂魄所换的,竟是一场空梦。”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因果。”黑瞎子此时双手合十站在龙树面前,“执着于放下,也是执,执着于佛法继续度化无明众生,也是一种执,人为五识所苦,却也因为人世参半的喜忧,而得证菩提。我既生在俗世,惑于五识,也没有什么不好。” “也许如此。肉体与意识的存留,在佛法中不能共存。”龙树菩萨此时的话是对张起灵说的,“在你的意识界里,有人想要将终极与长生握在手中,这不过是虚妄的空中楼阁罢了。而你的选择,很好。” 白色的雾气开始笼罩着龙树菩萨的身体,黑瞎子觉得他此前看到的佛法奥秘的渐渐变淡,他似乎还存留着在大道面前无比震撼的感觉,但是大道的奥义却渐渐模糊,大道的体验是缘自龙树用佛教不传的秘法与两人的意识[对话]的结果,此刻因为龙树的魂魄消散,而他无法在短短的时间内接受如此庞大的信息量而导致这精妙的佛法终极的奥秘也随着龙树魂魄的消散而离去。 “这里从此之后便不会再现俗世,在青桐树下,有一条向下的暗道,通向哪里,如何离开,我已经没有时间可以告诉你们,之后如何,便是你们的因果了。” 说完这话,龙树便闭上双目,在菩提树下念经,他的声音渐渐弱下去,身体也化成灰烬消失在两人的眼前。 黑瞎子的眼睛视线突然模糊了,不是悲伤,却有液体从他的眼中流出,他有些无奈地抬起手背遮住眼: “看来是龙树菩萨残念的影响,我们倒是辜负了他的等待。” “地开始动了,走吧。”张起灵在龙树菩萨此前坐着的地方找到了机关,叩开了暗道后,看了黑瞎子一眼,“抓着。” 龙树的残念似乎对黑瞎子影响很大,因为明明没有痛苦的情感,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止不住。实在是不想让人看到这糗样,黑瞎子只能保持一手手背盖着眼睛的动作,伸出手,抓住了张起灵递到身前的手。 张起灵和黑瞎子来到青铜树下,正要往下走的时候,却看到三个人正在向他们奔来。领头的那个人状态似乎不对,但是此时他再次感觉到地面的震动,心一横,拉着黑瞎子快步走进暗道里。 震动的感觉在不断增强,张卡斯和潘子来到青铜树前的时候,许多的滚石已经开始落下,史蒂文的学生看到青铜树的那一刻露出迷醉的表情,潘子知道,时间已经不容许他们再带走一个人了,拉住想去劝阻学生的张卡斯,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钻进暗道,刚刚进入暗道,这暗道的入口就被滚石封死了。 36、第二十九章说给你听 来到地下的三岔口的时候,黑瞎子的眼泪总算是停住了。脚下的土地又开始震颤,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这里仍不宜久留。三条路都有很细微的风吹来,全是活路。 “走这边。”张起灵直觉选那条道都没差,便拉着黑瞎子朝右边那条道走去。他们进去后没多久,潘子和张卡斯几乎是被身后不断破土而出、堵死道路的机括追着来到了这三岔口,他们完全没有时间思考的冲进了面前直走的那条道,前脚刚踏进道里,后面的路就被彻底的堵上了。 张卡斯和潘子走了一段,路变成了斜坡,走了很久之后,他们听到了一声嘶吼。想不到守在最后出口处的,竟是传说中的人面狮身的怪物。 人面狮身并不是埃及所特有的标志,在西藏的大昭寺,就有多个人面狮身的斗拱,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在幽暗的地下变成了孤岛生物,孤独的守护着佛国的遗秘。 而今天,潘子和张卡斯要终结它似乎看不到终点的使命,离开这里。 张起灵和黑瞎子的状态都不算好,好在他们都是非同寻常的高手,一路躲过了许多落石,终于到了一个自然的形成的地下洞穴,有一个位于洞穴顶部的可容一人通过的孔洞,可以感觉微风正是从那方向传来。 张起灵甩出勾爪勾住孔洞边缘后,用力的拉了拉绳子,感觉到已经稳当后便向上攀爬,黑瞎子在张起灵进入孔洞后也跟着爬了上去。 孔洞的尽头又是一条黑漆漆的路,走了一段后来到了一条与他们来时的道路形成了T字型的地下河。地下河很浅,由于凭感觉此时还在地下,因此两人都决定淌水向上游方向走去。在前行的过程中,流水的声音越来越大,某一段水深突然发生了改变—— 这是一个深潭,深潭的前方是一道瀑布。得游到瀑布下方,攀援上去才能找到路。没有什么其他选择,两人深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活动了一下已经开始麻木的四肢,跳入深潭里,向瀑布方向游去。 不知道是不是龙树菩萨最后残念的影响,黑瞎子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 他本能的回过身,去制止这一秒后出现的怪物。 他祖传的那把弯刀刺穿了潜水无声而来的怪物的颚下,但因为体力已经衰竭无力躲过怪物嘴边伸出的两根长长如象牙般形状利器中的一根。张起灵回过头时怪鱼将黑瞎子顶出水面,那长牙还停留在黑瞎子的右胸。 张起灵咬牙凭借过人的应对能力一手抓住那怪鱼嘴里的另一边的尖牙,靠腰力和臂力一压一跃,那对弯刀中的另一把在手,朝鱼头顶深深地扎了下去。 随后,张起灵抓着黑瞎子的腰,黑瞎子喘息着低吼了一句“动手”,将脚踏在怪鱼下颚的刀柄上,手按在鱼牙与自己身体的相连处。 张起灵见状心一横用力将他往身后一带,黑瞎子用力踏下刀柄,怪鱼痛苦的翻滚了两下,然后落到水中,而后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水面一片殷红。 甩出勾爪,张起灵丢掉自己的装备,将黑瞎子的双手搭上自己的肩膀,咬牙向上攀爬,爬到瀑布上方的岸边后,在黑瞎子的装备里翻出急救药品,鱼牙很粗,勒紧纱布后血仍然在往外渗。 休息了一会儿,张起灵拍了拍黑瞎子的有些冰凉的脸。 “醒着没。” “有点想睡。” “我和你做个约定。”张起灵蹲跪下来,不知道为什么此时黑瞎子脑中冒出了“循循善诱”这个成语。 “以前你说的约定就没有兑现。” “这次不一样,一会儿在出去的路上,只要你没睡着,我可以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只要还没离开这里见到天日前,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 随后张起灵转过身,对黑瞎子说道, “上来。” 张起灵背着黑瞎子沿着地下河一路往前走,黑暗中只有张起灵头上的矿灯发出亮光。 “那两个人,是不是你们张家的。” “戴眼镜那个看着像,皮肤黑那个不像,有可能是汪家的。” “理由。” “我见过的张家人皮肤都有些苍白,可能跟血缘还有常年下地有关。汪家虽然也下地,但他们有很多人是渗透到大众执行层里面去的,所以和张家人有些不一样。” “你想找什么?” “龙树最后给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 “好像应该是我问你现在……要说的话,大概是佛法的大道吧。总之只是一种难以口述的东西,而且因为他的意识和我相交的时间太短,我都没办法记住。” “看来我们看到的东西不一样。那也许是佛教文明发展出的终极的另一种形态,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形态比起我所知道的终极,并不是同一个,却也算是同一个。” “你说的和龙树菩萨一样不好懂。” “……大概就是张家背负的诅咒依然没有被解开。龙树菩萨给我看了三个可能的未来,张家的复兴,终极的重启和三种图腾的终结。” “给我讲讲我的情况吧,我有知情权的。” “我和你都没有长生。” “这么无趣,会想睡的。” “在远古时期,有三个传承自某种文明的部落,他们因为某种原因,血液都与常人不同。西王母的部族,他们的后代姓汪,蚩尤的部族,他们的后代姓张。还有女娲的部族,不知道为何这个部族一直非常低调,对族内通婚也不是那样坚持,那时候你的血令女娲部族的圣物产生反应,如果不是出现了返祖现象,就是你的母亲的血脉非常纯正,也就是说,你有可能是那一族的最后一个人。” “……” “前面有光线,离出口不远了,别睡。” “那得看你能不能说出点更精彩的东西……”黑瞎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微弱得像是午夜时分耳边的轻喃。 ******** 这次中外合作的考古的所有发现和活动报道,由于刘教授和史蒂文的学生被永远的留在了佛国,而遭到了雪/藏。老李头和黑瞎子都没有再归队,潘子再次见到黑瞎子的时候,他已经是道上有名号的人物,与一个道上人称哑巴张的,被合称为“南哑北瞎”,只不过那个哑巴张以夹喇嘛为主,黑瞎子当掮客的时候居多。至于这个人是怎么离开佛国、他在佛国经历过什么,在潘子的心里永远是一个迷。而刘教授竟然是“它”的人,这是他回国后才在三爷那知道的事。 ——————卷一.完———————— 37、卷一后记+同人本征订 所谓后记】 唔总算写完了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虽然说我内心是有打算写一个系列,不过每一卷都是一个完整的故事这种想法。 因为卷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所以,这个卷一的结局我个人也认为挺完满的,也可以当成结局来看。 【南哑北瞎】了嘛结局里。 于是十一期间就是不定期的放点图(我努力弄弄)之类的出来吧。 下面是讲讲关于这个创作的开始与脑洞打开的过程,因为有不止一位筒子问我怎么构思的拉~ 其实我写文没有大纲的习惯。写大纲对我来说会带给我很多限制,不过我一般写之前,内心会有1个中心思想1个结局的构思,然后在一步步写的时候,只要是在他们走到的地方,我会想【触发什么事件能够表现我的中心思想,并且能够达到结局的目的呢?】然后就根据这个去构思事件和故事,因此虽然看起来似乎是环环相扣,但是【大纲是并没有的】。 不过我个人认为大纲在一种写作中非常重要,那就是学术论文。学术论文的大纲就是文章的框架结构,这个非常非常重要,我以前整理出四五万字的调查材料,写完之后才突然间想到大纲可以这样,于是是通篇返稿大改,是非常的痛苦且兴奋的一件事。 我这个文我的想法其实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写成一个【高大上的故事】而且刚开始写的时候我觉得我会坑。(这个说法一定会被揍) 至于后来发展成全吧短期内最勤快快速完结的一个长篇真是始料未及啊…… 一开始我是构思了一个所有卷的最后结局,是和守青铜门有关的,然后构思前传的时候,我就想写个为什么瞎子会在十一年里看起来毫无变化的揭秘故事,然后写完之后觉得要进一步展开,国内那些鲁王宫什么的都被其他人写烂了,也被三叔写烂了,来来回回那几个墓我也觉得烦,至于为什么选择是【玄奘西行】,原因1是臧海花关于佛教和某个文明关系的论述,2是因为我觉得玄奘是一个很伟大的行者,你很难想象他当年的意志与信念。 所以我觉得在故事背景中是暗含有几个很重要的角色的,比如玄奘,比如高昌王,比如阿育王,比如大天和龙树。 然后其实这文章里有点隐藏我个人的冷幽默,可能没什么人看出来就是了,我那个脑洞楼回头我会搬过来,【其实脑袋里都是些糟糕东西】除了脑洞楼里的,我觉得西游记、齐算盘都是我这种不合时宜的冷幽默的一部分,齐算盘真的就是来打算盘和斗地主的【喂】陈文锦是解心凝是写这个角色的时候就决定了的,这个文里有很多西游记的梗,比如源自民间戏曲,吸收进西游记的【唐太宗入冥记】这个梗是一位直男朋友读这文的时候提供的,他说你写文可以考虑下唐太宗,当时他提出的时候目的是为了讲唐太宗为什么要攻打高昌,当然他是提到了西游记的内容,西游记那个年份不太对,用在打高昌王时间也不对所以当时就否决了没有用。我就特地去知网翻了下相关材料,发现了原始版本和【太宗入冥记】,刚好是可以用的上。所以到了后面通天洞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这个梗刚刚好。 唐僧西游前后的待遇是截然不同的,唐太宗后期才突然弘佛,当年唐僧回国在和田的时候很担心自己私自出关的结果,给唐太宗写了信,结果令他万万没有想到。 太宗突然转变的对待长生等问题的态度是令人玩味的,不过,千古帝王,就算长生了,他的王朝也会腐朽,因此,当你失去了权利地位世间你可以获得的一切甚至与你有感情的人一一死去的时候,长生的意义又在哪里呢?其实并没有。 然后我写正剧文,从来是不会双欢喜的结局。这和我在这篇文里面表现出的某种态度也是契合的——世间的一切,得、失,幻象、真实,烦恼、菩提,都是看似矛盾却一直共存着的,理想的完美状态并不存在,所以,龙树的故事其实是一个悲剧,真真正正的悲剧。 【魂飞魄散换来的是一场空梦】其实我觉得这也是对追求长生的人的一种暗示,凡此执念,不过水月镜花,但是大道与世间那些大哲们留下的思想,不论是否有被后人曲解,总有人从中获得信念、力量,我想这就是不朽。这样的信念与力量层递着,有人因此为了信仰而令生命有了光辉,虽然生命很短暂,却依旧是向上的。 不过,我在悲剧结束的故事里,总会让两位主角之间拥有一些人世里温馨的情感,不论是友情或者其他什么。 【说给你听】这一章,是真正为了感情而写的章。 虽然前面虐身在虐,不过我认为这是打开瓶子不停说话给瞎子听的唯一开关。虽然他在说的时候感情没有太大起伏,这种担忧对方生命流逝的过程中也没有咆哮吼叫,但是我觉得这就是我认为的他所会有的表达自己情感的方式。 话说回来,我觉得我并没有我笔下的瓶子的力量,为此这些年我一直在深深地后悔。 曾经有三个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离我而去。第一个在很早就离开了,具体什么时候我都忘了,只记得那一天我似乎感受到什么,便一路的想往家赶,但因为某种原因,我和我母亲是单独在另外一个城市生活的,等到回到家,母亲告诉我,父亲电话来说某位亲人离世,但是我连回去给她送别都没能做到。 第二个我记得很清楚,是在圣诞节的那一天离开的。之前我加急从学校跑了回去,圣诞节第二天有一场考试,我在圣诞节凌晨坐火车赶回学校,那天天气很冷。 在离开之前,我在医院里,据医生说,如果五天醒不过来,就永远醒不过来,我当时坐在那里,看到眼泪就掉不停,有很多的话想说却如鲠在喉,最终一句话都没能说。 所以一直在后悔。如果我能说给他听,是不是就不遗憾了。 第三位在今年的一月二十一日,虽然我没能最后去给他送别,然而我却真正安慰了留在世上的与他相守了多年的爱人。那一刻我觉得我长大了,也是其他人重要的依靠了。虽然很悲伤,但是未来还在。 【关于同人本】其实就是想印一本纪念一下,两个月写11万字对我来说也是没有过的体验。然后这期间百度收到了很多长评,都是给我写下去的动力,如果还有筒子想看卷二,请不要默默潜水,要给我留言哇【这才是你本来面目吧】 原本是跟百度一位吧友说印一本自己收藏也给她一本可好,结果后来陆续收到大概十来个想要本子的留言,加上我自己也是那种觉得既然要做就做好的类型所以……而且是这种叙述式小说的写法,大量涉及自己专业领域的写法是第一次尝试噗。。。一开始还是有点打结不过到后面就流畅多了,现在修了文,打算加几个番外,本着搞就搞好点的打算,找了个朋友来帮忙画封面,虽然帅妹纸答应十一出图,不过我觉得直到她把图给我之前都不能相信她(喂 哈哈哈~然后我看看弄两张书签,弄点东西来丰富一下吧,如果可能的话。。搞点插画? 如果只有几本的话成本才会比较高,我以前也没印过这东西,今天询了下价,觉得也不算贵。 如果想要本本的就在这章留言给我吧。我好知道要印多少合适。 38、糯米送的配文词 作者有话要说: 咩~糯米送的配文词-W-不过这个词看起来好像JQ好满哈哈哈~ 终极之极配文词:终极之极 词:糯米 曾经的古国高昌 一片沙海中隐藏 传说中宝藏 未知的危险等着谁去闯 我陪你寻找过往 冰河火海一脚趟 大道总无常 最后留下的是这身伤 六道轮回皆是虚妄 有几人能参透佛光 丝帛中真象 随谁涅盘在敦煌 既然前路迷茫 为何不能笑得嚣张 回首并肩的你 究竟是否幻像 把永生的魔障 交换这一刻相望 就在长梦中一起疯狂 草原上珠兰的香 仿佛是前世时光 沧海变农桑 岁月无情早已将谁遗忘 扶跏趺坐下天王 重叠着世间万象 未来在何方 拆情丝结绳为你指向 生而何来死而何往 何不放下手中业障 在菩提树下 用一生等花开放 既然前路迷茫 为何不能笑得嚣张 回首并肩的你 究竟是否幻像 把永生的魔障 交换这一刻相望 就在长梦中一起疯狂 有谁和我约定 盼此生共度漫长 背上的重量 是支撑前行力量 把永生的魔障 换这一刻相望 就在长梦中一起疯狂 39、卷二预售 具体情况请在黑瓶吧查找关键字“终极之极” 或马云家搜索“茶果铺子”,海报第一格点进去就是拉。 40、卷二已完结 请直接点我的笔名ID,就会看到了。